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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谈的是什么_欲攻善其身必先利其器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2-02-25 21: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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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论》全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天地之所贵者人也,圣人之所尚者义也,德义之所成者智也,明智之所求者学问也。虽有至圣,不生而知;虽有至材,不生而能。故志曰:黄帝师风后,颛顼师老彭,帝喾师祝融,尧师务成,舜师纪后,禹师墨如,汤师伊尹,文、武师姜尚,周公师庶秀,孔子师老聃。若此言之而信,则人不可以不就师矣。夫此十一君者,皆上圣也,犹待学问,其智乃博,其德乃硕,而况于凡人乎?

是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士欲宣其义,必先读其书。易曰:“君子以多志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是以人之有学也,犹物之有治也。故夏后之璜,楚和之璧,虽有玉璞卞和之资,不琢不错,不离砾石。夫瑚簋之器,朝祭之服,其始也,乃山野之木、蚕茧之丝耳。使巧倕加绳墨而制之以斤斧,女工加五色而制之以机杼,则皆成宗庙之器,黼黻之章,可羞于鬼神,可御于王公。而况君子敦贞之质,察敏之才,摄之以良朋,教之以明师,文之以礼、乐,导之以诗、书,赞之以周易,明之以春秋,其不有济乎?

诗云:“题彼鹡鸰,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是以君子终日干干进德修业者,非直为博己而已也,盖乃思述祖考之令问,而以显父母也。

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耕也,馁在其中;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箕子陈六极,国风歌北门,故所谓不忧贫也。岂好贫而弗之忧邪?盖志有所专,昭其重也。是故君子之求丰厚也,非为嘉馔、美服、淫乐、声色也,乃将以底其道而迈其德也。

夫道成于学而藏于书,学进于振而废于穷。是故董仲舒终身不问家事,景君明经年不出户庭,得锐精其学而显昭其业者,家富也;富佚若彼,而能勤精若此者,材子也。倪宽卖力于都巷,匡衡自鬻于保徒者,身贫也;贫阨若彼,而能进学若此者,秀士也。当世学士恒以万计,而究涂者无数十焉,其故何也?其富者则以贿玷精,贫者则以乏易计,或以丧乱期其年岁,此其所以逮初丧功而及其童蒙者也。是故无董、景之才,倪、匡之志,而欲强捐家出身旷日师门者,必无几矣。夫此四子者,耳目聪明,忠信廉勇,未必无俦也,而及其成名立绩,德音令问不已,而有所以然,夫何故哉?徒以其能自讬于先圣之典经,结心于夫子之遗训也。

是故造父疾趋,百步而废,自讬乘舆,坐致千里;水师泛轴,解维则溺,自讬舟楫,坐济江河。是故君子者,性非绝世,善自讬于物也。人之情性,未能相百,而其明智有相万也。此非其真性之材也,必有假以致之也。君子之性,未必尽照,及学也,骢明无蔽,心智无滞,前纪帝王,顾定百世。此则道之明也,而君子能假之以自彰尔。

夫是故道之于心也,犹火之于人目也。中阱深室,幽黑无见,及设盛烛,则百物彰矣。此则火之燿也,非目之光也,而目假之,则为己明矣。天地之道,神明之为,不可见也。学问圣典,心思道术,则皆来睹矣。此则道之材也,非心之明也,而人假之,则为己知矣。

是故索物于夜室者,莫良于火;索道于当世者,莫良于典。典者,经也。先圣之所制;先圣得道之精者以行其身,欲贤人自勉以入于道。故圣人之制经以遗后贤也,譬犹巧倕之为规矩准绳以遗后工也。

昔倕之巧,目茂圆方,心定平直,又造规绳矩墨以诲后人。试使奚仲、公班之徒,释此四度,而效倕自制,必不能也;凡工妄匠,规秉矩,错准引绳,则巧同于倕也。是故倕以其心来制规矩后工以规矩往合倕心也,故度之工,几于倕矣。

先圣之智,心达神明,性直道德,又造经典以遗后人。试使贤人君子,释于学问,抱质而行,必弗具也;及使从师就学,按经而行,聪达之明,德义之理,亦庶矣。是故圣人以其心来造经典,后人以经典往合圣心也,故修经之贤,德近于圣矣。

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是故凡欲显勋绩扬光烈者,莫良于学矣。

国之所以治者君明也,其所以乱者君闇也。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闇者偏信也。是故人君通必兼听,则圣日广矣;庸说偏信,则愚日甚矣。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夫尧、舜之治,辟四门,明四目,通四聪,是以天下辐凑而圣无不照;故共、鲧之徒弗能塞也,靖言庸回弗能惑也。秦之二世,务隐藏己,而断百僚,隔捐疏贱而信赵高,是以听塞于贵重之臣,明蔽于骄妒之人,故天下溃叛,弗得闻也。皆高所杀,莫敢言之。周章至戏乃始骇,阎乐进劝乃后悔,不亦晚矣!故人君兼听纳下,则贵臣不得诬,而远人不得欺也;慢贱信贵,则朝廷谠言无以至,而洁士奉身伏罪于野矣。

夫朝臣所以统理,而多比周则法乱;贤人所以奉己,而隐遯伏野则君孤。法乱君孤而能存者,未之尝有也。是故明君莅众,务下言以昭外,敬纳卑贱以诱贤也。其无讵言,未必言者之尽可用也,乃惧距无用而让有用也;其无慢贱,未必其人尽贤也,乃惧慢不肖而绝贤望也。是故圣王表小以厉大,赏鄙以招贤,然后良士集于朝,下情达于君也。故上无遗失之策,官无乱法之臣。此君民之所利,而奸佞之所患也。

昔张禄一见而穣侯免,袁丝进说而周□黜。是以当涂之人,恒嫉正直之士,得一介言于君以矫其邪也,故上饰伪辞以障主心,下设威权以固士民。赵高乱政,恐恶闻上,乃豫要二世曰:“屡见群臣众议政事则黩,黩且示短,不若藏己独断,神且尊严。天子称朕,固但闻名。”二世于是乃深自幽隐,独进赵高。赵高入称好言以说主,出倚诏令以自尊。天下鱼烂,相帅叛秦。赵高恐惧,归恶于君,乃使阎乐责而杀,愿一见高不能而死。

夫田常囚简公,踔齿悬泯王,二世亦既闻之矣。然犹复袭其败迹者何也?过在于不纳卿士之箴规,不受民氓之谣言,自以己贤于简、湣,而赵高贤于二臣也。故国已乱而上不知,祸既作而下不救。此非众共弃君,乃君以众命系赵高,病自绝于民也。

后末世之君危何知之哉?舜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故治国之道,劝之使谏,宣之使言,然后君明察而治情通矣。

且凡骄臣之好隐贤也,既患其正义以绳己矣,又耻居上位而明不及下,尹其职而策不出于己。是以宛得众而子常杀之,屈原得君而椒、兰构谗,耿寿建常平而严延妒其谋,陈汤杀郅支而匡衡挍其功。

由此观之,处位卑贱而欲效善于君,则必先与宠人为雠矣。乘旧宠沮之于内,而己接贱欲自信于外,此思善之君,愿忠之士,所以虽并生一世,忧心相皦,而终不得遇者也。

世有莫盛之福,又有莫痛之祸。处莫高之位者,不可以无莫大之功。窃亢龙之极贵者,未尝不破亡也。成天地之大功者,未尝不蕃昌也。

帝王之所尊敬,天之所甚爱者,民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甚爱,焉可以不安而利之,养而济之哉?是以君子任职则思利民,达上则思进贤,功孰大焉?故居上而下不重也,在前而后不殆也。书称“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自公卿以下,至于小司,辄非天官也?是故明主不敢以私爱,忠臣不敢以诬能。夫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天官以私己乎?以罪犯人,必加诛罚,况乃犯天,得无咎乎?

五代建侯,开国成家,传嗣百世,历载千数,皆以能当天官,功加百姓。周公东征,后世追思,召公甘棠,人不忍伐,见爱如是,岂欲私害之者哉?此其后之封君多矣,或不终身,或不期月,而莫陨坠,其世无者,载莫盈百,是人何也哉?

五代之臣,以道事君,以仁抚世,泽及草木,兼利外内,普天率土,莫不被德,其所安全,真天工也。是以福祚流衍,本枝百世。季世之臣,不思顺天,而时主是谀,谓破敌者为忠,多杀者为贤。白起、蒙恬,秦以为功,天以为贼。息夫、董贤,主以为忠,天以为盗。此等之俦,虽见贵于时君,然上不顺天心,下不得民意,故卒泣血号啕,以辱终也。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少而任重,鲜不及矣。”是故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

且夫窃位之人,天夺其鉴,神惑其心。是故贫贱之时,虽有鉴明之资,仁义之志,一旦富贵,则背亲捐旧,丧其本心。皆疏骨肉而亲便辟,薄知友而厚狗马。财货满于仆妾,禄赐尽于猾奴。宁见朽贯千万,而不忍赐人一钱;宁积粟腐仓,而不忍贷人一斗。人多骄肆,负债不偿,骨肉怨望于家,细民谤讟于道。前人以败,后争袭之,诚可伤也。

历观前世贵人之用心也,与婴儿等。婴儿有常病,贵臣有常祸,父母有常失,人君有常过。婴儿常病,伤饱也;贵臣常祸,伤宠也。父母常失,在不能已于媚子;人君常过,在不能已于骄臣。哺乳太多,则必掣纵而生;贵富太盛,则必骄佚而生过。是故媚子以贼其躯者,非一门也;骄臣用灭其家者,非一世也。或以背叛横逆不道,或以德薄不称其贵。文昌奠功,司命举过,观恶深浅,称罪降罚,或捕格斩首,或拉髆掣胸,掊死深阱,衔刀都市,僵尸破家,覆宗灭族者,皆无功于民氓者也。而后人贪权冒宠,蓄积无极,思登颠陨之台,乐循覆车之迹,愿裨福祚,以备员满贯者,何世无之?

当吕氏之贵也,太后称制而专政,禄、产秉事而握权,擅立四王,多封子弟,兼据将相,外内磐结,自以虽汤、武兴,五霸作,弗能危也。于是废仁义而尚威虐,灭礼信而务谲诈。海内怨痛,人欲其亡,故一朝摩灭而莫之哀也。霍氏之贵,专相幼主,诛灭同僚,废帝立帝,莫之敢违。禹继父位,山、云屏事,诸婿专典禁兵,婚姻本族。王氏之贵,九侯五将,朱轮二十三。太后专政,秉权三世。莽为宰衡,封安汉公,居摄假号,身当南面,卒以篡位,十有余年,自以居之已久,威立恩行,永无祸败,故遂肆心恣意,私近忘远,崇聚群小,重赋殚民,以奉无功,动为奸诈,讬之经义,迷罔百姓,欺诬天地。自以我密,人莫之知,皇天从上鉴其奸,神明自幽照其态,岂有误哉!

夫鸟以山为卑而橧巢其上,鱼以渊为浅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之者饵也。贵戚惧家之不吉而聚诸令名,惧门之不坚而为作铁枢,卒其以败者,非苦禁忌少而门枢朽也,常苦崇财货而行骄僭,虐百姓而失民心尔。

孔子曰:“不患无位,患己不立。”是故人臣不奉遵礼法,竭精思职,推诚辅君,效功百姓,下自附于民氓,上承顺于天心,而乃欲任其私知,窃君威德,以陵下民,反戾天地,欺诬神明,偷进苟得,以自奉厚;居累卵之危,而图泰山之安,为朝露之行,而思传世之功,譬犹始皇之舍德任刑,而欲计一以至于万也。岂不惑哉!

太古之时,烝黎初载,未有上下,而自顺序,天未事焉,君未设焉。后稍矫虔,或相陵虐,侵渔不止,为萌巨害。于是天命圣人使司牧之,使不失性,四海蒙利,莫不被德,佥共奉戴,谓之天子。

故天之立君,非私此人也,以役民,盖以诛暴除害利黎元也。是以人谋鬼谋,能者处之。诗云:“皇矣上帝!临下以赫。监观四方,求民之瘼。惟此二国,其政不获。惟此四国,爰究爰度。上帝指之,憎其式恶。乃睠西顾,此惟与度。”盖此言也,言夏、殷二国之政不得,乃用奢夸廓大,上帝憎之,更求民之瘼圣人,与天下四国究度而使居之也。

前哲良人,疾无纪极也,乃惟度法象,明着礼秩,为优宪艺,县之无穷。故传曰:“制礼,上物不过十二,天之道也。”是以先圣籍田有制,供神有度,奉己有节,礼贤有数,上下大小,贵贱亲疏,皆有等威,阶级衰杀,各足禄其爵位,公私达其等级,礼行德义。

当此之时也,九州之内,合三千里,尔八百国。其班禄也,以上农为正,始于庶人在官者,禄足以代耕,盖食九人。诸侯下士亦然。中士倍下士,食十八人。上士倍中士,食三十六人。大夫倍之,食七十二人。小国之卿,二于大夫。次国之卿,三于大夫。大国之卿,四于大夫,食二百八十八人。君各什其卿。天子三公采视公侯,盖方百里。卿采视伯,方七十里。大夫视子男,方五十里。元士视附庸,方三十里。功成者封。是故官政专公,不虑私家;子弟事学,不干财利,闭门自守,不与民交争,而无饥寒之道,而不陷;臣养优而不隘,吏爱官而不贪,民安静而强力,此则太平之基立矣。乃惟慎贡选,明必黜陟,官得其人,人任其职;钦若昊天,敬授民时,同我妇子,馌彼南亩;上务节礼,正身示下,下悦其政,各乐竭己奉戴其上。是以天地交泰,阴阳和平,民无奸匿,机衡不倾,德气流布而颂声作也。

其后忽养贤而鹿鸣思,背宗族而采蘩怨,履亩税而硕鼠作,赋敛重而谭告通,班禄颇而倾甫刺,行人定而绵蛮讽,故遂耗乱衰弱。

及周室微而五伯作,六国弊而暴秦兴,背义理而尚威力,灭典礼而行贪叨,重赋敛以厚己,强臣下以弱枝,文德不获封爵,列侯不获。是以贤者不能行礼以从道,品臣不能无枉以从利。君又骤赦以纵贼,民无耻而多盗窃。

何者?咸气加而化上风,患害切而迫饥寒,此臧纥所以不能诘其盗者也。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尔之教矣,民斯效矣。”是故先王将发号施令,谆谆如也,惟恐不中而道于邪,故作典以为民极,上下共之,无有私曲,三府制法,未闻赦彼有罪,狱货惟宝者也。

是故明君临众,必以正轨,既无厌有,务节礼而厚下,复德而崇化,使皆阜于养生而竞于廉耻也。是以官长正而百姓化,邪心黜而奸匿绝,然后乃能协和气而致太平也。易曰:“圣人养贤以及万民。”为本,君以臣为基,然后高能可崇也;马肥,然后远能可致也。人君不务此而欲致太平,此犹薄趾而望高墙,骥瘠而责远道,其不可得也必矣。

五代不同礼,三家不同教,非其苟相反也,盖世推移而俗化异也。俗化异则乱原殊,故三家符世,皆革定法。高祖制三章之约,孝文除克肤之刑,是故自非杀伤盗臧,文罪之法,轻重无常,各随时宜,要取足用劝善消恶而已。

夫制法之意,若为藩篱沟堑以有防矣,择禽兽之尤可数犯者,而加深厚焉。今奸宄虽众,然其原少;君事虽繁,然其守约。知其原少奸易塞,见其守约政易持。塞其原则奸宄绝,施其术则远近治。

《潜夫论》全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今一岁断狱,虽以万计,然辞讼之辩,斗贼之发,乡部之治,狱官之治者,其状一也。本皆起民不诚信,而数相欺绐也。舜敕龙以谗说殄行,震惊朕师,乃自上古患之矣。故先慎己喉舌,以元示民。孔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脉脉规规,常怀奸唯,昧冒前利,不顾廉耻,苟且中,后则榆解奴抵,以致祸变者,比屋是也。

非唯细民为然,自封君王侯贵戚豪富,尤多有之。假举骄奢,以作淫侈,高负千万,不肯偿责。小民守门号哭啼呼,曾无怵惕惭怍哀矜之意。苟崇聚酒徒无行之人,传空引满,啁啾骂詈,昼夜鄂鄂,慢游是好。或殴击责主,入于死亡,群盗攻剽,劫人无异。虽会赦赎,不当复得在选辟之科,而州司公府反争取之。且观诸敢妄骄奢而作大责者,必非救饥寒而解困急,振贫穷而行礼义者也,咸以崇骄奢而奉淫湎尔。

春秋之义,责知诛率。孝文皇帝至寡动,欲任德,然河阳侯陈信坐负六月免国。孝武仁明,周阳侯田彭祖坐当轵侯宅而不与免国,黎阳侯邵延坐不出持马,身斩国除。二帝岂乐以钱财之故而伤大臣哉?乃欲绝诈欺之端,必国家之法,防祸乱之原,以利民也。故一人伏正罪而万家蒙乎福者,圣主行之不疑。永平时,诸侯负责,辄有削绌之罚。此其后皆不敢负民,而世自节俭,辞讼自消矣。

今诸侯贵戚,或曰敕民〔慎行,德义无违,制节谨度,未尝负责,身洁规避,志厉青云。或既欺负百姓,上书封租,愿且偿责,此乃残掠官民,而还依县官也,其诬罔慢易,罪莫大焉。

孝经曰:“陈之以德义而民兴行,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今欲变巧伪以崇美化,息辞讼以闲官事者,莫若表显有行,痛诛无状,导文、武之法,明诡诈之信。

今侯王贵戚不得浸广,奸宄遂多。岂谓每有争斗辞讼,妇女必致此乎?亦以传见。凡诸祸根不早断绝,则或转而滋蔓,人〔四〕若斯邪。是故原官察之所以务念,臣主之所以忧劳者,其本皆乡亭之所治者,大半诈欺之所生也。故曰:知其原少则奸易塞也,见其守约则政易持也。

或妇人之行,贵令鲜洁,今以适矣,无颜复入甲门,县官原之,故令使留所既入家。必未昭乱之本原,不惟贞洁所生者之言也。贞女不二心以数变,故有匪石之诗;不枉行以遗忧,故美归宁之志。一许不改,盖所以长贞洁而宁父兄也。其不循此而二三其德者,此本无廉耻之家,不贞专之所也。若然之人,又何丑?轻薄父兄,淫僻妇女,不惟义理,苟疏一德,借本治生,逃亡抵中,乎以致于刳腹芟颈灭宗之祸者,何所无之?

先王因人情喜怒之所不能已者,则为之立礼制而崇德让;人所可已者,则为之设法禁而明赏罚。今市卖勿相欺,婚姻无相诈,非人情之不可能者也。是故不若立义顺法,遏绝其原。初虽惭于一人,然其终也,长利于万世。小惩而大戒,此所以全小而济顽凶也。

夫立法之大要,必令善人劝其德而乐其政,邪人痛其祸而悔其行。诸一女许数家,虽生十子,更百赦,勿令得蒙一还私家,则此奸绝矣。不则髡其夫妻,徙千里外剧县,乃可以毒其心而绝其后,奸乱绝则太平兴矣。

又贞洁寡妇,或男女备具,财货富饶,欲守一醮之礼,成同穴之义,执节坚固,齐怀必死,终无更许之虑。遭值不仁世叔,无义兄弟,或利其娉币,或贪其财贿,或私其儿子,则彊中欺嫁,处迫胁遣送,人有自缢房中,饮药车上,绝命丧躯,孤捐童孩。此犹迫胁人命自杀也。

或后夫多设人客,威力胁载,守将抱执,连日乃缓,与彊掠人为妻无异。妇人软弱,猥为众彊所扶与执迫,幽阨连日,后虽欲复修本志,婴绢吞药。

无慢制而成天下者,三皇也;画则象而化四表者,五帝也;明法禁而和海内者,三王也。行赏罚而齐万民者,治国也;君立法而下不行者,乱国也;臣作政而君不制者,亡国也。

是故民之所以不乱者,上有吏;吏之所以无奸者,官有法;法之所以顺行者,国有君也;君之所以位尊者,身有义也。义者君之政也,法者君之命也。人君思正以出令,而贵贱贤愚莫得违也,则君位于上,而民氓治于下矣。人君出令而贵臣骄吏弗顺也,则君几于弑,而民几于乱矣。

夫法令者,君之所以用其国也。君出令而不从,是与无君等。主令不从则臣令行,国危矣。

夫法令者,人君之衔辔箠策也,而民者,君之舆马也。若使人臣废君法禁而施己政令,则是夺君之辔策,而己独御之也。愚君闇主讬坐于左,而奸臣逆道执辔于右,此齐驺马繻所以沈胡公于具水,宋羊叔牂所以弊华元于郑师,而莫之能御也。是故陈恒执简公于徐州,李兑害主父于沙丘,皆以其毒素夺君之辔策也。文言故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所由来者渐矣,由变之不蚤变也。”是故妄违法之吏,妄造令之臣,不可不诛也。

议者必将以为刑杀当不用,而德化可独任。此非变通者之论也,非叔世者之言也。夫上圣不过尧、舜,而放四子,盛德不过文、武,而赫斯怒。诗云:“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是故君子之有喜怒也,盖以止乱也。故有以诛止杀,以刑御残。

且夫治世者若登丘矣,必先蹑其卑者,然后乃得履其高。是故先致治国,然后三王之政乃可施也;道齐三王,然后五帝之化乃可行也;道齐五帝,然后三皇之道乃可从也。

且夫法也者,先王之政也;令也者,己之命也。先王之政所以与众共也,己之命所以独制人也,君诚能授法而时贷之,布令而必行之,则群臣百吏莫敢不悉心从己令矣。己令无违,则法禁必行矣。故政令必行,宪禁必从,而国不治者,未尝有也。此一弛一张,以今行古,以轻重尊卑之术也。

太古之民,淳厚敦朴,上圣抚之,恬澹无为,体道履德,简刑薄威,不杀不诛,而民自化,此德之上也。德稍弊薄,邪心孳生,次圣继之,观民设教,作为诛赏,以威劝之,既作五兵,又为之宪,以正厉之。诗云:“修尔舆马,弓矢戈兵,用戒作则,用逖蛮方。”故曰:兵之设也久矣。涉历五代,以迄于今,国未尝不以德昌而以兵彊也。

今兵巧之械,盈乎府库,孙、吴之言,聒乎将耳,然诸将用之,进战则兵败,退守则城亡。是何也哉?曰:彼此之情,不闻乎主上,胜负之数,不明乎将心,士卒进无利而自退无畏,此所以然也。

夫服重上阪,出驰千里,马之祸也。然节马乐之者,以王良足为尽力也。先登陷阵,赴死严敌,民之祸也。然节士乐之者,以明君可为效死也。凡人所以肯赴死亡而不辞者,非为趋利,则因以避害也。无贤鄙愚智皆然,顾其所利害有异尔。不利显名,则利厚赏也;不避耻辱,则避祸乱也。非此四者,虽圣王不能以要其臣,慈父不能以必其子。明主深知之,故崇利显害以与下市,使亲疏贵贱贤鄙愚智,皆必顺我令乃得其欲,是以一旦军鼓雷震,旌旗并发,士皆奋激,竞于死敌者,岂其情厌久生,而乐害死哉?乃义士且以徼其名,贪夫且以求其赏尔。

今吏从军败没死公事者,以十万数,上不闻吊唁嗟叹之荣名,下又无禄赏之厚实,节士无所劝慕,庸夫无所贪利。此其所以人怀沮解,不肯复死者也。

军起以来,暴师五年,典兵之吏,将以千数,大小之战,岁十百合,而希有功。历察其败,无他故焉,皆将不明于变势,而士不劝于死敌也。其士之不能死也,乃其将不能效也,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士进有独死之祸,退蒙众生之福。此其所以临阵亡战,而竞思奔北者也。

孙子曰:“将者,智也,仁也,敬也,信也,勇也,严也。”是故智以折敌,仁以附众,敬以招贤,信以必赏,勇以益气,严以一令。故折敌则能合变,众附爱则思力战,贤智集则英谋得,赏罚必则士尽力,勇气益则兵势自倍,威令一则惟将所使。必有此六者,乃可折冲擒敌,辅主安民。

前羌始反时,将帅以定令之群,藉富厚之蓄,据列城而气利势,权十万之众,将勇杰之士,以诛草创新叛散乱之弱虏,击自至之小寇,不能擒灭,辄为所败,令遂云烝起,合从连横,扫涤并、凉,内犯司隶,东寇赵、魏,西钞蜀、汉,五州残破,六郡削迹。此非天之灾,长吏过尔。

孙子曰:“将者,民之司命,而国家安危之主也。”是故诸有寇之郡,太守令长不可以不晓兵。今观诸将,既无断敌合变之奇,复无明赏必罚之信,然其士民又甚贫困,器械不简习,将恩不素结,卒然有急,则吏以暴发虐其士,士以所拙遇敌巧。此为将吏驱怨以御雠,士卒缚手以待寇也。

夫将不能劝其士,士不能用其兵,此二者与无兵等。无士无兵,而欲合战,其败负也,理数也然。故曰:其败者,非天之所灾,将之过也。

饶士处世,但患无典尔。故苟有土地,百姓可富也;苟有市列,商贾可来也;苟有士民,国家可彊也;苟有法令,奸邪可禁也。夫国不可从外治,兵不可从中御。郡县长吏,幸得兼此数者之断已,而不能以称明诏安民氓哉,此亦陪克阘茸,无里之尔。

夫世有非常之人,然后定非常之事,必道非常之失,然后见。是故选诸有兵之长吏,宜踔跞豪厚,越取幽奇,材明权变,任将帅者。不可苟惟基序,或阿亲戚,使典兵官。此所谓以其国与敌者也。

圣王之政,普覆兼爱,不私近密,不忽疏远,吉凶祸福,与民共之,哀乐之情,恕以及人,视民如赤子,救祸如引手烂。是以四海欢悦,俱相得用。

往者羌虏背叛,始自凉、并,延及司隶,东祸赵、魏,西钞蜀、汉,五州残破,六郡削迹,周回千里,野无孑遗,寇钞祸害,昼夜不止,百姓灭没,日月焦尽。而内郡之士不被殃者,咸云当且放纵,以待天时。用意若此,岂人心哉!

前羌始反,公卿师尹咸欲捐弃凉州,却保三辅,朝廷不听。后羌遂侵,而论者多恨不从惑议。余窃笑之,所谓媾亦悔,不媾亦有悔者尔,未始识变之理。地无边,无边亡国。是故失凉州,则三辅为边;三辅内入,则弘农为边;弘农内入,则洛阳为边。推此以相况,虽尽东海犹有边也。今不厉武以诛虏,选材以全境,而云边不可守,欲先自割,示寇敌,不亦惑乎!

昔乐毅以慱慱之小燕,破灭彊齐,威震天下,真可谓良将矣。然即墨大夫以孤城独守,六年不下,竟完其民。田单帅穷卒五千,击走骑劫,复齐七十余城,可谓善用兵矣。围聊、莒连年,终不能拔。此皆以至彊攻至弱,以上智图下愚,而犹不能克者何也?曰:攻常不足,而守恒有余也。前日诸郡,皆据列城而拥大众。羌虏之智,非乃乐毅、田单也;郡县之阨,未若聊、莒、即墨也。然皆不肯专心坚守,而反彊驱劫其民,捐弃仓库,背城邑走。由此观之,非苦城乏粮也,但苦将不食尔。

折冲安民,要在任贤,不在促境。齐、魏却守,国不以安。子婴自削,秦不以在。武皇帝攘夷柝境,面数千里,东开乐浪,西置炖煌,南逾交趾,北筑朔方,卒定南越,诛斩大宛,武军所向,无不夷灭。今虏近发封畿之内,而不能擒,亦自痛尔,非有边之过也。唇亡齿寒,体伤心痛,必然之事,又何疑焉?君子见机,况已着乎?

乃者,边害震如雷霆,赫如日月,而谈者皆讳之,曰猋并窃盗。浅浅善靖,俾君子怠,欲令朝廷以寇为小,而不蚤忧,害乃至此,尚不欲救。谚曰:“痛不着身言忍之,钱不出家言与之。”假使公卿子弟有被羌祸,朝夕切急如边民者,则竞言当诛羌矣。

今苟以己无惨怛冤痛,故端坐相仍,又不明修守御之备,陶陶闲澹,卧委天。羌独往来,深入多杀,己乃陆陆,相将诣阙,谐辞礼谢,退云状,会坐朝堂,则无忧国哀民恳恻之诚,苟转相顾望,莫肯违止,日晏时移,议无所定,己且须后。后得小安,则恬然弃忘。旬时之闲,虏复为害,军书交驰,羽檄狎至,乃复怔忪如前。若此以来,出入九载,庶曰式臧,覆出为恶,佪佪溃溃,当何终极!春秋讥“郑弃其师”,况弃人乎?一人吁嗟,王道为亏,况百万之众,叫号哭泣,感天心乎?

且夫国以民为基,贵以贱为本。是以圣王养民,爱之如子,忧之如家,危者安之,亡者存之,救其灾患,除其祸乱。是故鬼方之伐,非好武也,玁狁于攘,非贪土也,以振民育德,安疆宇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自彼氐、羌,莫不来享,普天思服,行苇赖德。况近我民蒙祸若此,可无救乎?

凡民之所以奉事上者,怀义恩也。痛则无耻,祸则不仁。忿戾怨怼,生于无耻。今羌叛久矣!伤害多矣!百姓急矣!忧祸深矣!上下相从,未见休时。不一命大将以扫丑虏,而州稍稍兴役,连连不已。若排帘障风,探沙拥河,无所能御,徒自尽尔。今数州屯兵十余万人,皆廪食县官,岁数百万斛,又有月直。但此人耗,不可胜供,而反惮暂出之费,甚非计也。

且夫危者易倾,疑者易化。今虏新擅边地,未敢自安,易震荡也。百姓新离旧壤,思慕未衰,易奖厉也。诚宜因此遣大将诛讨,迫胁离逖破坏之。如宽假日月,蓄积富贵,各怀安固之后,则难动矣。周书曰:“凡彼圣人必趋时。”是故战守之策,不可不早定也。

明于祸福之实者,不可以虚论惑也;察于治乱之情者,不可以华饰移也。是故不疑之事,圣人不谋;浮游之说,圣人不听。何者?计不背见实而更争言也。是以明君先尽人情,不独委夫良将,修己之备,无恃于人,故能攻必胜敌,而守必自全也。

羌始反时,计谋未善,党与未成,人众未合,兵器未备,或持竹木枝,或空手相附,草食散乱,未有都督,甚易破也。然太守令长,皆奴怯畏●不敢击。故令虏遂乘胜上彊,破州灭郡,日长炎炎,残破三辅,覃及鬼方。若此已积十岁矣。百姓被害,迄今不止。而痴儿騃子,尚云不当救助,且待天时。用意若此,岂人也哉!

夫仁者恕己以及人,智者讲功而处事。今公卿内不伤士民灭没之痛,外不虑久兵之祸,各怀一切,所脱避前,苟云不当动兵,而不复知引帝王之纲维,原祸变之所终也。

易制御寇,诗美薄伐,自古有战,非乃今也。传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德也,圣人所以兴,乱人所以废。”齐桓、晋文、宋襄,衰世诸侯,犹耻天下有相灭而己不能救,况皇天所命四海主乎?晋、楚大夫,小国之臣,犹耻己之身而有相侵,况天子三公典世任者乎?公刘仁德,广被行苇,况含血之人,己同类乎?一人吁嗟,王道为亏,况灭没之民百万乎?书曰:“天子作民父母。”父母之于子也,岂可坐观其为寇贼之所屠剥,立视其为狗豕之所啖食乎?

除其仁恩,且以计利言之。国以民为基,贵以贱为本。愿察开辟以来,民危而国安者谁也?下贫而上富者谁也?故曰:“夫君国将民之以,民实瘠,而君安得肥?”夫以小民受天永命,窃愿圣主深惟国基之伤病,远虑祸福之所生。

且夫物有盛衰,时有推移,事有激会,人有变化。智者揆象,不其宜乎!孟明补阙于河西,范蠡收责于姑胥,是以大功建于当世,而令名传于无穷也。

今边陲搔扰,日放族祸,百姓昼夜望朝廷救己,而公卿以为费烦不可。徒窃笑之,是以晏子“轻囷仓之蓄而惜一杯之钻”何异?今但知爱见薄之钱谷,而不知未见之待民先也;知傜役之难动,而不知中国之待边宁也。

诗痛“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今公卿苟以己不被伤,故竞割国家之地以与敌,杀主上之民以喂羌。为谋若此,未可谓知,为臣若此,未可谓忠,才智未足使议。

且凡四海之内者,圣人之所以遗子孙也;官位职事者,群臣之所以寄其身也。传子孙者,思安万世;寄其身者,各取一阕。故常其言不久行,其业不可久厌。夫此诚明君之所微察也,而圣主之所独断。今言不欲动民以烦可也。即然,当修守御之备。必今之计,令虏不敢来,来无所得;令民不患寇,既无所失。今则不然,苟惮民力之烦劳,而轻使受灭亡之大祸。非人之主,非民之将,非主之佐,非胜之主者也。

且夫议者,明之所见也;辞者,心之所表也。维其有之,是以似之。谚曰:“何以服很?莫若听之。”今诸言边可不救而安者,宜诚以其身若子弟补边太守令长丞尉,然后是非之情乃定,救边乃无患。边无患,中国乃得安宁。

夫制国者,必照察远近之情伪,预祸福之所从来,乃能尽群臣之筋力,而保兴其邦家。

前羌始叛,草创新起,器械未备,虏或持铜镜以象兵,或负板案以类楯,惶惧扰攘,未能相持。一城易制尔,郡县皆大炽。及百姓暴被殃祸,亡失财货,人哀奋怒,各欲报雠,而将帅皆怯劣软弱,不敢讨击,但坐调文书,以欺朝廷。实杀民百则言一,杀虏一则言百;或虏实多而谓之少,或实少而谓之多。倾侧巧文,要取便身利己,而非独忧国之大计,哀民之死亡也。

又放散钱谷,殚尽府库,乃复从民假贷,彊夺财货。千万之家,削身无余,万民匮竭,因随以死亡者,皆吏所饿杀也。其为酷痛,甚于逢虏。寇钞贼虏,忽然而过,未必死伤。至吏所搜索剽夺,游踵涂地,或覆宗灭族,绝无种类;或孤妇女,为人奴婢,远见贩卖,至令不能自活者,不可胜数也。此之感天致灾,尤逆阴阳。

且夫士重迁,恋慕坟墓,贤不肖之所同也。民之于徙,甚于伏法。伏法不过家一人死尔。诸亡失财货,夺土远移,不习风俗,不便水土,类多灭门,少能还者。代马望北,狐死首丘,边民谨顿,尤恶内留。虽知祸大,犹愿守其绪业,死其本处,诚不欲去之极。太守令长,畏恶军事,皆以素非此土之人,痛不着身,祸不及我家,故争郡县以内迁。至遣吏兵,发民禾稼,发彻屋室,夷其营壁,破其生业,彊劫驱掠,与其内入,捐弃羸弱,使死其处。当此之时,万民怨痛,泣血叫号,诚愁鬼神而感天心。然小民谨劣,不能自达阙廷,依官吏家,迫将威严,不敢有挚。民既夺土失业,又遭蝗旱饥匮,逐道东走,流离分散,幽、冀、兖、豫,荆、扬、蜀、汉,饥饿死亡,复失太半。边地遂以丘荒,至今无人。原祸所起,皆吏过尔。

夫土地者,民之本也,诚不可久荒以开敌心。且扁鹊之治病也,审闭结而通郁滞,虚者补之,实者泻之,故病愈而名显。伊尹之佐汤也,设轻重而通有无,损积余以补不足,故殷治而君尊。贾谊痛于偏枯躄痱之疾。今边郡千里,地各有两县,户财置数百,而太守周回万里,空无人民,美田弃而莫垦发;中州内郡,规地拓境,不能半边,而口户百万,田亩一全,人众地荒,无所容足,此亦偏枯躄痱之类也。

周书曰:“土多人少,莫出其材,是谓虚土,可袭伐也。土少人众,民非其民,可匮竭也。”是故土地人民必相称也。今边郡多害而役剧,动入祸门。不为兴利除害,有以劝之,则长无与复之,而内有寇戎之心。西羌北虏,必生窥欲,诚大忧也。

《潜夫论》全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百工制器,咸填其边,散之兼倍,岂有私哉?乃所以固其内尔。先圣制法,亦务实边,盖以安中国也。譬犹家人遇寇贼者,必使老小羸软居其中央,丁彊武猛卫其外。内人奉其养,外人御其难,蛩蛩距虚,更相恃仰,乃俱安存。

天地开辟有神民,民神异业精气通。行有招召,命有遭随,吉凶之期,天难谌斯。圣贤虽察不自专,故立卜筮以质神灵。孔子称“蓍之德圆而神,卦之德方以智”。又曰:“君子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而向。”是以禹之得皋陶,文王之取吕尚,皆兆告其象,卜底其思,以成其吉。

夫君子闻善则劝乐而进,闻恶则循省而改尤,故安静而多福;小人闻善,闻恶即慑惧而妄为,故狂躁而多祸。是故凡卜筮者,盖所问吉凶之情,言兴衰之期,令人修身慎行以迎福也。

且圣王之立卜筮也,不违民以为吉,不专任以断事。故鸿范之占,大同是尚。书又曰:“ 假尔元龟,罔敢知吉。”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从此观之,蓍龟之情,傥有随时俭易,不以诚邪?将世无史苏之材,识神者少乎?及周史之筮敬仲,庄叔之筮穆子,可谓能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者矣。使献公早纳史苏之言,穆子宿备庄叔之戒,则骊姬、竖牛之谗,亦将无由而入,无破国危身之祸也。

圣人甚重卜筮,然不疑之事,亦不问也。甚敬祭祀,非礼之祈,亦不为也。故曰:“圣人不烦卜筮”,“敬鬼神而远之”。夫鬼神与人殊气异务,非有事故,何奈于我?故孔子善楚昭之不祀河,而恶季氏之旅泰山。今俗人筴于卜筮,而祭非其鬼,岂不惑哉!

亦有妄传姓于五音,设五宅之符第,其为诬也甚矣!古有阴阳,然后有五行。五帝右据行气,以生人民,载世远,乃有姓名敬民。名字者,盖所以别众猥而显此人尔,非以纪五音而定刚柔也。今俗人不能推纪本祖,而反欲以声音言语定五行,误莫甚焉。

夫鱼处水而生,鸟据巢而卵。即不推其本祖,谐音而可,即呼鸟为鱼,可内之水乎?呼鱼为鸟,可栖之木邪?此不然之事也。命驹曰犊,终必为马。是故凡姓之有音也,必随其本生祖所王也。太皞木精,承岁而王,夫其子孙咸当为角。神农火精,承荧惑而王,夫其子孙咸当为征。黄帝土精,承镇而王,夫其子孙咸当为宫。少皞金精,承太白而王,夫其子孙咸当为商。颛顼水精,承辰而王,夫其子孙咸当为羽。虽号百变,音行不易。

俗工又曰:“商家之宅,宜西出门。”此复虚矣。五行当出乘其胜,入居其隩乃安吉。商家向东入,东入反以为金伐木,则家中精神日战斗也。五行皆然。又曰:“宅有宫商之第,直符之岁。 ”既然者,于其上增损门数,即可以变其音而过其符邪?今一宅也,同姓相代,或吉或凶;一官也,同姓相代,或迁或免;一宫也,成、康居之日以兴,幽、厉居之日以衰。由此观之,吉凶兴衰不在宅明矣。

及诸神祇太岁、丰隆、钩陈、太阴将军之属,此乃天吏,非细民所当事也。天之有此神也,皆所以奉成阴阳而利物也,若人治之有牧守令长矣。向之何怒?背之何怨?君民道近,不宜相责,况神致贵,与人异礼,岂可望乎?

且欲使人而避鬼,是即道路不可行,而室庐不复居也。此谓贤人君子秉心方直,精神坚固者也。至如世俗小人,丑妾婢妇,浅陋愚戆,渐染既成,又数扬精破胆。今不顺精诚所向,而彊之以其所畏,直亦增病尔。何以明其然也?夫人之所以为人者,非以此八尺之身也,乃以其有精神也。人有恐怖死者,非病之所加也,非人功之所辜也。然而至于遂不损者,精诚去之也。孟贲狎猛虎而不惶,婴人畏蝼蚁而发闻。今通士或欲彊羸病之愚人,必之其所不能,吾又恐其未尽善也。

移风易俗之本,乃在开其心而正其精。今民生不见正道,而长于邪淫诳惑之中,其信之也,难卒解也。惟王者能变之。

凡梦:有直,有象,有精,有想,有人,有感,有时,有反,有病,有性。

在昔武王,邑姜方震太叔,梦帝谓己:“ 命尔子虞,而与之唐。”及生,手掌曰“虞”,因以为名。成王灭唐,遂以封之。此谓直应之梦也。诗云:“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蓁蓁。”此谓象之梦也。孔子生于乱世,日思周公之德,夜即梦之。此谓意精之梦也。人有所思,即梦其到;有忧即梦其事。此谓记想之梦也。今事,贵人梦之即为祥,贱人梦之即为妖,君子梦之即为荣,小人梦之即为辱。此谓人位之梦也。晋文公于城濮之战,梦楚子伏己而盬其脑,是大恶也。及战,乃大胜。此谓极反之梦也。阴雨之梦,使人厌迷;阳旱之梦,使人乱离;大寒之梦,使人怨悲;大风之梦,使人飘飞。此谓感气之梦也。春梦发生,夏梦高明,秋冬梦熟藏。此谓应时之梦也。阴病梦寒,阳病梦热,内病梦乱,外病梦发,百病之梦,或散或集。此谓气之梦也。人之情心,好恶不同,或以此吉,或以此凶。当各自察,常占所从。此谓性情之梦也。

故先有差忒者,谓之精;昼有所思,夜梦其事,乍吉乍凶,善恶不信者,谓之想;贵贱贤愚,男女长少,谓之人;风雨寒暑谓之感;五行王相谓之时;阴极即吉,阳极即凶,谓之反;观其所疾,察其所梦,谓之病;心精好恶,于事验,谓之性:凡此十者,占梦之大略也。

而决吉凶者之类以多反,其何故哉?岂人觉为阳,人寐为阴,阴阳之务相反故邪?此亦谓其不甚者尔。借如使梦吉事而己意大喜乐,发于心精,则真吉矣。梦凶事而己意大恐惧忧悲,发于心精,即真恶矣。所谓秋冬梦死伤也,吉者顺时也。虽然,财为大害尔,由弗若勿梦也。

凡察梦之大体:清洁鲜好,貌坚健,竹木茂美,宫室器械新成,方正开通,光明温和,升上向兴之象皆为吉喜,谋从事成。诸臭污腐烂,枯槁绝雾,倾倚征邪,劓刖不安,闭塞幽昧,解落坠下向衰之象皆为,计谋不从,举事不成。妖孽怪异,可憎可恶之事皆为忧。图画恤胎,刻镂非真,瓦器虚空,皆为见欺绐。倡优俳□,侯小儿所戏弄之象,皆为欢笑。此其大部也。

梦或甚显而无占,或甚微而有应,何也?曰:本所谓之梦者,困不了察之称,而懵愦冒名也。故亦不专信以断事。人对计事,起而行之,尚有不从,况于忘忽杂梦,亦可必乎?惟其时有精诚之所感薄,神灵之所告者,乃有占尔。

是故君子之异梦,非妄而已也,必有事故焉。小人之异梦,非□而已也,时有祯祥焉。是以武丁梦获圣而得傅说,二世梦白虎而灭其封。

夫奇异之梦,多有故而少无为者矣。今一寝之梦,或屡迁化,百物代至,而其主不能究道之,故占者有不中也。此非占之罪也,乃梦者过也。或言梦审矣,而说者不能连类传观,故其善恶有不验也。此非书之罔,乃说之过也。是故占梦之难者,读其书为难也。

夫占梦必谨其变故,审其征候,内考情意,外考王相,即吉凶之符,善恶之效,庶可见也。

且凡人道见瑞而修德者,福必成,见瑞而纵恣者,福转为祸;见妖而骄侮者,祸必成,见妖而戒惧者,祸转为福。是故太姒有吉梦,文王不敢康吉,祀于群神,然后占于明堂,并拜吉梦。修省戒惧,闻喜若忧,故能成吉以有天下。虢公梦见蓐收赐之上田,自以为有吉,囚史嚚,令国贺梦。闻忧而喜,故能成凶以灭其封。

易曰:“使知惧,又明于忧患与故。”凡有异梦感心,以及人之吉凶,相之气色,无问善恶,常恐惧修省,以德迎之,乃其逢吉,天禄永终。

语曰:“人惟旧,器惟新。昆弟世疏,朋友世亲。”此交际之理,人之情也。今则不然,多思远而忘近,背故而向新;或历载而益疏,或中路而相捐,悟先圣之典戒,负久要之誓言。斯何故哉?退而省之,亦可知也。势有常趣,理有固然。富贵则人争附之,此势之常趣也;贫贱则人争去之,此理之固然也。

夫与富贵交者,上有称举之用,下有货财之益。与贫贱交者,大有赈贷之费,小有假借之损。今使官人虽兼桀、跖之恶,苟结驷而过士,士犹以为荣而归焉,况其实有益者乎?使处子虽苞颜、闵之贤,苟被褐而造门,人犹以为辱而恐其复来,况其实有损者乎?

故富贵易得宜,贫贱难得适。好服谓之奢僭,恶衣谓之困厄,徐行谓之饥馁,疾行谓之逃责,不候谓之倨慢,数来谓之求食,空造以为无意,奉贽以为欲贷,恭谦以为不肖,抗扬以为不德。此处子之羁薄,贫贱之苦酷也。

夫处卑下之位,怀北门之殷忧,内见谪于妻子,外蒙讥于士夫。嘉会不从礼,饯御不逮众,货财不足以合好,力势不足以杖急。欢忻久交,情好旷而不接,则人无故自废疏矣。渐疏则贱者逾自嫌而日引,贵人逾务党而忘之。夫以逾疏之贱,伏于下流,而望日忘之贵,此谷风所为内摧伤,而介推所以赴深山也。

夫交利相亲,交害相疏。是故长誓而废,必无用者也。交渐而亲,必有益者也。俗人之相于也,有利生亲,积亲生爱,积爱生是,积是生贤,情苟贤之,则不自觉心之亲之,口之誉之也。无利生疏,积疏生憎,积憎生非,积非生恶,情苟恶之,则不自觉心之外之,口之毁之也。是故富贵虽新,其势日亲;贫贱虽旧,其势日疏,此处子所以不能与官人竞也。世主不察朋交之所生,而苟信贵臣之言,此洁士所以独隐翳,而奸雄所以党飞扬也。

昔魏其之客,流于武安;长平之吏,移于冠军;廉颇、翟公,载盈载虚。夫以四君之贤,藉旧贵之夙恩,客犹若此,则又况乎生贫贱者哉?惟有古烈之风,志义之士,为不然尔。恩有所结,终身无解;心有所矜,贱而益笃。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故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世隘然后知其人之笃固也。

侯嬴、豫让,出身以报恩;鱄诸、荆轲,奋命以效用。故死可为也,处之难尔。庞勋、□貂,一旦见收,亦立为义报,况累旧乎?故邹阳称之曰:“桀之狗可使吠尧,跖之客可使刺由。”岂虚言哉?俗士浅短,急于目前,见赴有益则先至,顾无用则后背。是以欲速之徒,竞推上而不暇接下,争逐前而不遑恤后。是故韩安国能遗田蚡五百金,而不能赈一穷;翟方进称淳于长,而不能荐一士。夫安国、方进,前世之忠良也,而犹若此,则又况乎末涂之下相哉?此奸雄所以逐党进,而处子所以愈拥蔽也。非明圣之君,孰能照察?

且夫怨恶之生,若二人偶焉。苟相对也,恩情相向,推极其意,精诚相射,贯心达髓,爱乐之隆,轻相为死,是故侯生、豫子刎颈而不恨。苟相背也,心情乖□,推极其意,分背奔驰,穷东极西,心尚未快,是故陈余、张耳老相全灭而无感痛。从此观之,交际之理,其情大矣。非独朋友为然,君臣夫妇亦犹是也。当其欢也,父子不能闲;及其乖也,怨雠不能先。是故圣人常慎微以敦其终。

富贵未必可重,贫贱未必可轻。人心不同好,度量相万亿。许由让其帝位,俗人有争县职,孟轲辞禄万钟,小夫贪于升食。故曰:鹑鷃群游,终日不休,乱举聚跱,不离蒿茆。鸿鹄高飞,双别乖离,通千达万,志在陂池。鸾凤翱翔黄历之上,徘徊太清之中,随景风而飘飖,时抑扬以从容,意犹未得,喈喈然长鸣,蹶号振翼,陵朱云,薄斗极,呼吸阳露,旷旬不食,其意尚犹嗛嗛如也。三者殊务,各安所为。是以伯夷采薇而不恨,巢父木栖而自愿。由斯观诸,士之志量,固难测度。凡百君子,未可以富贵骄贫贱,谓贫贱之必我屈也。

诗云:“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世有大难者四,而人莫之能行也,一曰恕,二曰平,三曰恭,四曰守。夫恕者仁之本也,平者义之本也,恭者礼之本也,守者信之本也。四者并立,四行乃具,四行具存,是谓真贤。四本不立,四行不成,四行无一,是谓小人。

所谓恕者,君子之人,论彼恕于我,动作消息于心;己之所无,不以责下,我之所有,不以讥彼;感己之好敬也,故接士以礼,感己之好爱也,故遇人有恩;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善人之忧我也,故先劳人,恶人之忘我也,故常念人。凡品则不然,论人不恕己,动作不思心;无之己而责之人,有之我而讥之彼;己无礼而责人敬,己无恩而责人爱;贫贱则非人初不我忧也,富贵则是我之不忧人也。行己若此,难以称仁矣。

所谓平者,内怀鸤鸠之恩,外执砥矢之心;论士必定于志行,毁誉必参于效验;不随俗而雷同,不逐声而寄论;苟善所在,不讥贫贱,苟恶所错,不忌富贵;不谄上而慢下,不厌故而敬新。凡品则不然,内偏颇于妻子,外僭惑于知友;得则誉之,怨则谤之;平议无埻的,讥誉无效验;苟阿贵以比党,苟剽声以群吠;事富贵如奴仆,视贫贱如佣客;百至秉权之门,而不一至无势之家。执心若此,难以称义矣。

所谓恭者,内不敢傲于室家,外不敢慢于士大夫;见贱如贵,视少如长;其礼先入,其言后出;恩意无不答,礼敬无不报;睹贤不居其上,与人推让;事处其劳,居从其陋,位安其卑,养甘其薄。凡品则不然,内慢易于妻子,外轻侮于知友;聪明不别真伪,心思不别善丑;愚而喜傲贤,少而好陵长;恩意不相答,礼敬不相报;睹贤不相推,会同不能让;动欲择其佚,居欲处其安,养欲擅其厚,位欲争其尊;见人谦让,因而嗤之,见人恭敬,因而傲之,如是而自谓贤能智慧。为行如此,难以称忠矣。

所谓守者,心也。有度之士,情意精专,心思独睹,不驱于险墟之俗,不惑于众多之口;聪明悬绝,秉心塞渊,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心坚金石,志轻四海,故守其心而成其信。凡器则不然,内无持操,外无准仪;倾侧险诐,求同于世,口无定论,不恒其德,二三其行。秉操如此,难以称信矣。

夫是四行者,其轻如毛,其重如山,君子以为易,小人以为难。孔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仁斯至矣。”又称“知德者□”。俗之偏党,自古而然,非乃今也。凡百君子,竞于骄僭,贪乐慢傲,如贾一倍,以相高。苟能富贵,虽积狡恶,争称誉之,终不见非;苟处贫贱,恭谨,祇为不肖,终不见是。此俗化之所以浸败,而礼义之所以消衰也。

世有可患者三。三者何?曰:情实薄而辞称厚,念实忽而文想忧,怀不来而外克期。不信则惧失贤,信之则诖误人。此俗士可厌之甚者也。是故孔子疾夫言之过其行者,诗伤“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今世俗之交也,未相照察而求深固,探怀扼腕,拊心祝诅,苟欲相护论议而已,分背之日,既得之后,则相弃忘。或受人恩德,先以济度,不能拔举,则因毁之,为生瑕衅,明言我不遗力,无奈自不可尔。诗云:“知我如此,不如无生。”先合而后忤,有初而无终,不若本无生意,彊自誓也。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大人之道,周而不比,微言相感,掩若同符,又焉用盟?孔子恂恂,似不能言者,又称“訚訚言,惟谨也”。士贵有辞,亦憎多口。故曰:“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与其不忠,刚毅木纳,尚近于仁。

呜呼哀哉!凡今之人,言方行圆,口正心邪,行与言谬,心与口违;论古则知称夷、齐、原、颜,言今则必官爵职位;虚谈则知以德义为贤,贡荐则必阀阅为前。处子虽躬颜、闵之行,性劳谦之质,秉伊、吕之才,怀救民之道,其不见资于斯世也,亦已明矣!

昔者圣王观象于干坤,考度于神明,探命历之去就,省群臣之德业,而赐姓命氏,因彰德功。传称民之彻官百,王公之子弟千世能听其官者,而物赐之姓,是谓百姓。姓有彻品十,于王谓之千品。昔尧赐契姓子,赐弃姓姬;赐禹姓姒,氏曰有夏;伯夷为姜,氏曰有吕。下及三代,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后世微末,因是以为姓,则不能改也。故或传本姓,或氏号邑谥,或氏于国,或氏于爵,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事,或氏于居,或氏于志。若夫五帝三王之世,所谓号也;文、武、昭、景、成、宣、戴、桓,所谓谥也;齐、鲁、吴、楚、秦、晋、燕、赵,所谓国也;王氏、侯氏、王孙、公孙,所谓爵也;司马、司徒、中行、下军,所谓官也;伯有、孟孙、子服、叔子,所谓字也;巫氏、匠氏、陶氏,所谓事也;东门、西门、南宫、东郭、北郭,所谓居也;三乌、五鹿、青牛、白马,所谓志也:凡厥姓氏,皆出属而不可胜纪也。

卫侯灭邢,昭公娶同姓,言皆同祖也。近古以来,则不必然。古之赐姓,大谛可用,其余则难。周室衰微,吴、楚僭号,下历七国,咸各称王。故王氏、王孙氏、公孙氏及氏谥官,国自有之,千八百国,谥官万数,故元不可同也。及孙氏者,或王孙之班也,或诸孙之班也,故有同祖而异姓,有同姓而异祖。亦有杂厝,变而相入,或从母姓,或避怨雠。夫吹律定姓,惟圣能之。今民散久,鲜克达音律。天主尊正其祖。故且略纪显者,以待士合揖损焉。

伏羲姓风,其后封任、宿、须朐、颛臾四国,实司大□与有济之祀,且为东蒙主。鲁僖公母成风,盖须朐之女也。季氏欲伐颛臾,而孔子讥之。

炎帝苗胄,四岳伯夷,为尧典礼,折民惟刑,以封申、吕。裔生尚,为文王师,克殷而封之齐,或封许、向,或封于纪,或封于申。申城在南阳宛北序山之下,故诗云:“亹亹申伯,王荐之事,于邑于序,南国为式。”宛西三十里有吕城。许在颍川,今许县是也。姜戎居伊、洛之闲,晋惠公徙置陆浑。州、薄、甘、戏、露、怡,及齐之国氏、高氏、襄氏、隰氏、士强氏、东郭氏、雍门氏、子雅氏、子尾氏、子襄氏、子渊氏、子干氏、公旗氏、翰公氏、贺氏、卢氏,皆姜姓也。

黄帝之子二十五人,班为十二:姬、酉、祁、己、滕、蒧、任、拘、厘、姞、嬛、衣氏也。当春秋,晋有祁奚,举子荐雠,以忠直着。莒子姓己氏。夏之兴,有任奚为夏车正,以封于薛,后迁于邳,其嗣仲●居薛,为汤左相。王季之妃大任,及谢、章、昌、采、祝、结、泉、卑、遇、狂大氏,皆任姓也。姞氏女为后稷元妃,繁育周先。姞氏封于燕,有贱妾燕姞,梦神与之兰曰:“余为伯鯈,余尔祖也。是以有国香,人服媚。”及文公见姞,赐兰而御之。姞言其梦,且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将不信,敢征兰乎?”公曰:“

诺。”遂生穆公。姞氏之别,有阚、尹、蔡、光、鲁、雍、断、密须氏。及汉,河东有郅都,汝南有郅君章,姓音与古姞同,而书其字异,二人皆着名当世。

少□氏之世衰,而九黎乱德,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夫黎,颛顼氏裔子吴回也。为高辛氏火正,淳耀天明地德,光四海也,故名祝融。后三苗复九黎之德,尧继重、黎之后不忘旧者,羲伯复治之。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别其分主,以历三代,而封于程。其在周世,为宣王大司马,诗美“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其后失守,适晋为司马,迁自谓其后。

祝融之孙,分为八姓:己、秃、彭、姜、妘、曹、斯、芈。己姓之嗣飂叔安,其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其嗜欲以饮食之,龙多归焉。乃学扰龙,以事帝舜。赐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朡川。朡夷、彭姓豕韦,皆能驯龙者也。豢龙逢以忠谏,桀杀之。凡因祝融之子孙,己姓之班,昆吾、籍、扈、温、董。

秃姓朡夷、豢龙,则夏灭之。彭姓彭祖、豕韦、诸稽,则商灭之。姜姓会人,则周灭之。

妘姓之后封于鄢、会、路、逼阳。鄢取仲任为妻,贪冒爱□,蔑贤简能,是用亡邦。会在河、伊之间,其君骄贪啬俭,减爵损禄,群臣卑让,上下不临。诗人忧之,故作羔裘,闵其痛悼也;匪风,冀君先教也。会仲不悟,重氏伐之,上下不能相使,禁罚不行,遂以见亡。路子婴儿,娶晋成公姊为夫人,酆舒为政而虐之。晋伯宗怒,遂伐灭路。荀罃武子伐灭逼阳。曹姓封于邾;邾颜子之支,别为小邾,皆楚灭之。

芈姓之裔熊严,成王封之于楚,是谓粥熊,又号粥子。生四人,伯霜、仲雪、叔熊、季紃。紃嗣为荆子,或封于夔,或封于越。夔子不祀祝融、粥熊,楚伐灭。公族有楚季氏、列宗氏、斗强氏、良臣氏、耆氏、门氏、侯氏、季融氏、仲熊氏、子季氏、阳氏、无钩氏、蒍氏、善氏、阳氏、昭氏、景氏、严氏、婴齐氏、来氏、来纤氏、即氏、申氏、沈氏、贺氏、咸氏、吉白氏、伍氏、沈瀸氏、余推氏、公建氏、子南氏、子庚氏、子午氏、子西氏、王孙、田公氏、舒坚氏、鲁阳氏、黑肱氏,皆芈姓也。

楚季者,王子敖之曾孙也。蚡冒生蒍章者,王子无钩也。令尹孙叔敖者,蒍章之子也。左司马戍者,庄王之曾孙也。叶公诸梁者,戍之第三弟也。楚大夫申无畏者,又氏文氏。

初,纣有苏氏以妲己女而亡殷。周武王时,有苏忿生为司寇而封温。其后洛邑有苏秦。

高阳氏之世有才子八人,苍舒、隤凯、捣戭、大临、□降、庭坚、仲容、叔达,天下之人谓之八凯。

后嗣有皋陶,事舜。舜曰:“皋陶!蛮夷滑夏,寇贼奸宄,女作士。”其子伯翳,能议百姓以佐舜、禹,扰驯鸟兽,舜赐姓嬴。

后有仲衍,鸟体人言,为夏帝大戊御。嗣及费仲,生恶来、季胜。武王伐纣,并杀恶来。

季胜之后有造父,以善御事周穆王。穆王游西海忘归,于是徐偃作乱,造父御,一日千里,以征之。王封造父于赵城,因以为氏。其后失守,至于赵夙,仕晋卿大夫,十一世而为列侯,五世而为武灵王,五世亡赵。恭叔氏、邯郸氏、訾辱氏、婴齐氏、楼季氏、卢氏、原氏,皆赵嬴姓也。

恶来后有非子,以善畜,周孝王封之于秦,世地理以为西陲大夫,□秦亭是也。其后列于诸侯, □世而称王,六世而始皇生于邯郸,故曰赵政。及梁、葛、江、黄、徐、莒、蓼、六、英,皆皋陶之后也。钟离、运掩、菟裘、寻梁、修鱼、白置、飞廉、密如、东灌、良、时、白、巴、公巴公巴、剡、复、蒲,皆嬴姓也。

帝尧之后为陶唐氏。后有刘累,能畜龙,孔甲赐姓为御龙,以更豕韦之后。至周为唐杜氏。周衰,有隰叔子违周难于晋国,生子舆,为李,以正于朝,朝无闲官,故氏为士氏;为司空,以正于国,国无败绩,故氏司空;食采随,故氏随氏。士蒍之孙会,佐文、襄,于诸侯无恶;为卿,以辅成、景,军无败政;为成率,居傅,端刑法,集训典,国无奸民,晋国之盗逃奔于秦。于是晋侯为请冕服于王,王命随会为卿,是以受范,卒谥武子。武子文,成晋、荆之盟,降兄弟之国,使无闲隙,是以受郇、栎。由此帝尧之后,有陶唐氏、刘氏、御龙氏、唐杜氏、隰氏、士氏、季氏、司空氏、随氏、范氏、郇氏、栎氏、彘氏、冀氏、縠氏、蔷氏、扰氏、狸氏、傅氏。楚令尹建尝问范武子之德于文子,文子对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竭情无私,其祝史陈信不媿,其家事无猜,其祝史不祈。”建归,以告,康王曰:“

神人无怨,宜夫子之股肱五君,以为诸侯主也。”故刘氏自唐以下汉以上,德着于世,莫若范会之最盛也。斯亦有修己以安人之功矣。武王克殷,而封帝尧之后于铸也。

帝舜姓虞,又为姚,居妫。武王克殷,而封妫满于陈,是为胡公。陈袁氏、咸氏、舀氏、庆氏、夏氏、宗氏、来氏、仪氏、司徒氏、司城氏,皆妫姓也。

厉公孺子完奔齐,桓公说之,以为工正。其子孙大得民心,遂夺君而自立,是谓威王,五世而亡。齐人谓陈田矣。汉高祖徙诸田关中,而有第一至第八氏。丞相田千秋、司直田仁,及杜阳田先、砀田先,皆陈后也。武帝赐千秋乘小车入殿,故世谓之车丞相。及莽自谓本田安之后,以王家故更氏云。莽之行诈,实以田常之风。敬仲之支,有皮氏、占氏、沮氏、与氏、献氏、子氏、鞅氏、梧氏、坊氏、高氏、芒氏、禽氏。

帝乙元子微子开,纣之庶兄也。武王封之于宋,今之睢阳是也。宋孔氏、祝其氏、韩献氏、季老男氏、巨辰、经氏、事父氏、皇甫氏、华氏、鱼氏、而董氏、艾、岁氏、鸠夷氏、中野氏、越椒氏、完氏、怀氏、不第氏、冀氏、牛氏、司城氏、近氏、止氏、朝氏、□氏、右归氏、三□氏、王夫氏、宜氏、征氏、郑氏、目夷氏、鳞氏、臧氏、虺氏、沙氏、黑氏、围龟氏、既氏、据氏、砖氏、己氏、成氏、边氏、戎氏、买氏、尾氏、桓氏、戴氏、向氏、司马氏,皆子姓也。

闵公子弗父何生宋父,宋父生世子,世子生正考父,正考父生孔父嘉,孔父嘉生子木金父;木金父降为士,故曰灭于宋。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防叔为华氏所逼,出奔鲁,为防大夫,故曰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为鄹大夫,故曰鄹叔纥,生孔子。

周灵王之太子晋,幼有成德,聪明博达,温恭敦敏。谷、雒水斗,将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晋谏,以为不顺天心,不若修政。晋平公使叔誉聘于周,见太子,与之言,五称而三穷,逡巡而退,归告平公曰:“太子晋行年十五,而誉弗能与言,君请事之。”平公遣师旷见太子晋。太子晋与语,师旷服德,深相结也。乃问旷曰:“吾闻太师能知人年之长短。”师旷对曰:“女色赤白,女声清汗,火色不寿。”晋曰:“然。吾后三年将上宾于帝,女慎无言,殃将及女。”其后三年而太子死。孔子闻之曰:“惜夫!杀吾君也。”世人以其豫自知去期,故传称王子乔仙。仙之后,其嗣避周难于晋,家于平阳,因氏王氏。其后子孙世喜养性神仙之术。

鲁之公族,有蟜氏、后氏、众氏、臧氏、施氏、孟氏、仲孙氏、服氏、公山氏、南宫氏、叔孙氏、叔仲氏、子我氏、子士氏、季氏、公锄氏、公巫氏、公之氏、子干氏、华氏、子言氏、子驹氏、子雅氏、子阳氏、东门氏、公析氏、公石氏、叔氏、子家氏、荣氏、展氏、乙氏,皆鲁姬姓也。

晋之公族□氏,又班为吕,□芮又从邑氏为冀,后有吕锜,号驹伯。□犨食采于苦,号苦成叔;□至食采于温,号曰温季,各以为氏。郤氏之班,有州氏、祁氏。伯宗以直见杀,其子州犁奔楚,又以□宛直而和,故为子常所妒,受诛。其子嚭奔吴为太宰,惩祖祢之行仍正直遇祸也,乃为谄谀而亡吴。凡□氏之班,有冀氏、吕氏、苦成氏、温氏、伯氏;靖侯之孙栾宾,及富氏、游氏、贾氏、狐氏、羊舌氏、季夙氏、籍氏,及襄公之孙孙黶,皆晋姬姓也。

晋穆侯生桓叔,桓叔生韩万,傅晋大夫,十世而为韩武侯,五世为韩惠王,五世而亡国。襄王之□孙信,俗人谓之韩信都。高祖以信为韩王孙,以信为韩王,后徙王代,为匈奴所攻,自降之。汉遣柴将军击之,斩信于参合,信妻子亡入匈奴中。至景帝,信子颓当及孙赤来降,汉封颓当为弓高侯,赤为襄城侯。及韩嫣,武帝时为侍中,贵幸无比。案道侯韩说,前将军韩曾,皆显于汉。子孙各随时帝分阳陵、茂陵、杜陵。及汉阳、金城诸韩,皆其后也。信子孙余留匈奴中者,亦常在权宠,为贵臣。及留侯张良,韩公族姬姓也。秦始皇灭韩,良弟死不葬,良散家赀千万,为韩报雠,击始皇于博浪沙中,误椎副车。秦索贼急,良乃变姓为张,匿于下邳,遇神人黄石公,遗之兵法。及沛公之起也,良往属焉。沛公使与韩信略定韩地,立横阳君城为韩王,而拜良为韩信都。信都者,司徒也。俗前音不正,曰信都,或曰申徒,或胜屠,然其本共一司徒耳。后作传者不知“信都”何因,彊妄生意,以为此乃代王为信都也。凡桓叔之后,有韩氏、言氏、婴氏、祸余氏、公族氏、张氏,此皆韩后姬姓也。昔周宣王亦有韩侯,其国也近燕,故诗云:“普彼韩城,燕师所完。”其后韩西亦姓韩,为魏满所伐,迁居海中。

毕公高与周同姓,封于毕,因为氏。周公之薨也,高继职焉。其后子孙失守,为庶世。及毕万佐晋献公,十六年使赵夙御戎,毕万为右,以灭耿灭魏封万,今之河北县是也。魏颗又氏令狐。自万后九世为魏文侯。文侯孙罃为魏惠王,五世而亡。毕阳之孙豫让,事智伯,智伯国士待之,豫让亦以见知之恩报智伯,天下纪其义。魏氏、令狐氏、不雨氏、叶大夫氏、伯夏氏、魏强氏、豫氏,皆毕氏,本姬姓也。

周厉王之子友封于郑。郑恭叔之后,为公文氏。轩氏、驷氏、丰氏、游氏、国氏、然氏、孔氏、羽氏、良氏、大季氏。十族之祖,穆公之子也,各以字为姓。及伯有氏、马师氏、褚师氏,皆郑姬姓也。

太伯君吴,端垂衣裳,以治周礼。仲雍嗣立,断发文身,□以为饰。武王克殷,分封其后于吴,令大赐北吴。季札居延州来,故氏延陵季子。阖闾之弟夫概王奔楚堂溪,因以为氏。此皆姬姓也。

郑大夫有冯简子。后韩有冯亭,为上党守,嫁祸于赵,以致长平之变。秦有将军冯劫,与李斯俱诛。汉兴,有冯唐,与文帝论将帅。后有冯奉世,上党人也,位至将军,女为元帝昭仪,因家于京师。其孙衍,字敬通,笃学重义,诸儒号之曰“德行雍雍冯敬通”,着书数十篇,孝章皇帝爱重其文。

晋大夫郇息事献公,后世将中军,故氏中行,食采于智。智果谏智伯而不见听,乃别族于太史为辅氏。

晋大夫孙伯黶实司典籍,故姓籍氏。辛有二子董之,故氏董氏。

诗颂宣王,始有“张仲孝友”,至春秋时,宋有张白蔑矣。惟晋张侯、张老,实为大家。张孟谈相赵襄子以灭智伯,遂逃功赏,耕于山。后魏有张仪、张丑。至汉,张姓滋多。常山王张耳,梁人。丞相张苍,阳武人也。东阳侯张相如。御史大夫张汤,增定律令,以防奸恶,有利于民,又好荐贤达士,故受福佑。子安世为车骑将军,封富平侯,敦仁俭约,矜遂权而好阴德,是以子孙昌炽,世有贤胤,更封武始,遭王莽乱,享国不绝,家凡四公,世着忠孝行义。前有丞相张禹,御史大夫张忠;后有太尉张酺,汝南人,太傅张禹,赵国人。司邑闾里,无不有张者。河东解邑有张城,有西张城,岂晋张之祖所出邪?

偃姓舒庸、舒鸠、舒龙、舒共、止龙、郦、淫、参、会、六、院、高国,庆姓樊、尹、骆,曼姓邓、优,归姓胡、有、何,葴姓滑、齐,掎姓栖、疏,御姓署、番、汤,嵬姓饶、攘、刹,隗姓赤狄、姮姓白狄,此皆大吉之姓。

齐有鲍叔,世为卿大夫。晋有鲍癸。汉有鲍宣,累世忠直,汉名臣。汉郦生为使者,弟商为将军,今高阳诸郦为着姓。昔仲山甫亦姓樊,谥穆仲,封于南阳。南阳者,在今河内。后有樊倾子。曼姓封于邓,后因氏焉。南阳邓县上蔡北有古邓城,新蔡北有古邓城。春秋时,楚文王灭邓。至汉有邓通、邓广。后汉新野邓禹,以佐命元功封高密侯。孙太后□性慈仁严明,约敕诸家莫得权,京师清净,若无贵戚;勤思忧民,昼夜不怠。是以遭羌兵叛,大水饥匮,而能复之,整平丰穣。太后崩后,群奸相参,竞加谮润,破坏邓氏,天下痛之。鲁昭公母家姓归氏。汉有隗嚣季孟。短即犬戎氏,其先本出黄帝。

及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陶氏、繁氏、骑氏、饥氏、樊氏、荼氏,皆殷氏旧姓也。汉兴,相国萧何封酂侯,本沛人,今长陵萧其后也。前将军萧望之,东海、杜陵萧其后也。御史大夫有繁延寿,南郡襄阳人也,杜陵、新丰繁其后也。

周氏、邵氏、毕氏、荣氏、单氏、尹氏、镏氏、富氏、巩氏、苌氏,此皆周室之世公卿家也。周、召者,周公、召公之庶子,食二公之采,以为王吏,故世有周公、召公不绝也。尹者,本官名也,若宋有太师,楚有令尹、左尹矣。尹吉甫相宣王者大功绩,诗云,“尹氏太师,维周之底”,也。单穆公、襄公、顷公、靖公,世有明德,次圣之才,故叔向美之以后必繁昌。

苦成,城名也,在盐池东北。后人书之或为“枯”;齐人闻其音,则书之曰“库成 ”;炖煌见其字,呼之曰“车成”;其在汉阳者,不喜“枯”、“苦”之字,则更书之曰“古成氏”。堂溪,溪谷名也,在汝南西平。禹字子启者,启开之字也。前人书堂溪误作“启” ,后人变之,则又作“开”。古漆雕开、公冶长,前人书“雕”从易,渻作“

周”,书“冶”复误作“蛊”,后人又传作“古”,或复分为古氏、成氏、堂氏、开氏、公氏、冶氏、漆氏、周氏。此数氏者,皆本同末异。凡姓之离合变分,固多此类,可以一况,难胜载也。

易曰:“君子以类族辩物”,“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学以聚之,问以辩之。”故略观世记,采经书,依国土,及有明文,以赞贤圣之后,班族类之祖,言氏姓之出,序此假意二篇,以贻后贤今之焉也。

略记显者,以待士合挹损”意恉相同。淮南子修务训云:“通士者,不必孔、墨之类,哓然意有所通于物,故作书以喻意,以为知者也。”“假意”盖即“喻意”之义。○铎按:“今”疑“参”之坏,“也”犹“耳”。此二篇记历代兴亡之迹,借以劝戒,故云“序此假意二篇,以贻后贤参之焉耳”。又此篇祇疏列国之氏,不无抵牾漏略,张澍养素堂文集卷十七姓氏论尝议之,文繁不具引。

夫生于当世,贵能成大功,太上有立德,其下有立言。阘茸而不才,先器能当官,未尝服斯□,无所效其勋。中心时有感,援笔纪数文,字以缀愚情,财令不忽忘。刍荛虽微陋,先圣亦咨询。草创叙先贤,三十六篇,以继前训,左丘明五经。

先圣遗业,莫大教训。博学多识,疑则思问。智明所成,德义所建。夫子好学,诲人不倦。故叙赞学第一。

凡士之学,贵本贱末。大人不华,君子务实。礼虽媒绍,必载于贽。时俗趋末,惧毁术。故叙务本第二。

人皆智德,苦为利昏。行污求荣,戴盆望天。为仁不富,为富不仁。将修德行,必慎其原。故叙遏利第三。

世不识论,以士卒化,弗问志行,官爵是纪。不义富贵,仲尼所耻。伤俗陵迟,遂远圣述。故叙论荣第四。

惟贤所苦,察妒所患,皆嫉过己,以为深怨。或因颣衅,或空造端。痛君不察,而信谗言。故叙贤难第五。

原明所起,述暗所生,距谏所败,祸乱所成。当涂之人,咸欲专君,壅蔽贤士,以擅主权。故叙明暗第六。

上览先王,所以致太平,考绩黜陟,着在五经。罚赏之实,不以虚名。明豫德音,焉问扬庭。故叙考绩第七。

人君选士,咸求贤能。群司贡荐,竞进下材。憎是掊克,何官能治?买药得雁,难以为医。故叙思贤第八。

原本天人,参连相因,致和平机,述在于君,奉法选贤,国自我身。奸门窃位,将谁督察?故叙本政第九。

览观古今,爰暨书传,君皆欲治,臣恒乐乱。忠佞溷淆,各以类进,常苦不明,而信奸论。故叙潜叹第十。

夫位以德兴,德贵忠立,社稷所赖,安危是系。非夫谠直贞亮,仁慈惠和,事君如天,视民如子,则莫保爵位,而全令名。故叙忠贵第十一。

先王理财,禁民为非。洪范忧民,诗刺末资。浮伪者众,本农必衰。节以制度,如何弗议?故叙浮侈第十二。

积微伤行,怀安败名,明莫恣欲,而无悛容。足以愎谏,闻善不从。微安召辱,终必有凶。故叙慎微第十三。

明主思良,劳精贤知。百寮阿党,不覈真伪,苟崇虚誉,以相诳曜,居官任职,则无功效。故叙实贡第十四。

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先王之制,皆足代耕。增爵损禄,必程以倾。先益吏俸,乃可致平。故叙班禄第十五。

君忧臣劳,古今通义。上思致平,下宜竭惠。贞良信士,咸痛数赦。奸宄繁兴,但以赦故。乃叙述赦第十六。

先王御世,兼秉威德,赏有建侯,罚有刑渥。赏重禁严,臣乃敬职。将修太平,必循此法。故叙三式第十七。

民为国基,谷为民命。日力不暇,谷何由盛?公卿师尹,卒劳百姓,轻夺民时,诚可愤诤!故叙爱日第十八。

观吏所治,斗讼居多。原祸所起,诈欺所为。将绝其末,必塞其原。民无欺诒,世乃平安。故叙断讼第十九。

五帝三王,优劣有情。虽欲超皇,当先致平。必世后仁,仲尼之经。遭衰奸牧,得不用刑?故叙衰制第二十。

圣王忧勤,选练将帅,授以鈇钺,假以权贵。诚多蔽暗,不识变势,赏罚不明,安得不败?故叙劝将第二十一。

蛮夷猾夏,古今所患。尧、舜忧民,皋陶御叛;宣王中兴,南仲征边。今民日死,如何弗蕃?故叙救边第二十二。

凡民之情,与君殊戾,不能远虑,各取一制,苟挟私议,以为国计。宜寻其言,以诘所谓。故叙边议第二十三。

边既远门,太守擅权。台阁不察,信其奸言,令坏郡县,殴民内迁。今又丘荒,虑必生心。故叙实边第二十四。

天生神物,圣人则之。蓍龟卜筮,以定嫌疑。俗工浅源,莫尽其才。自大非贤,何足信哉?故叙卜列第二十五。

易有史巫,诗有工祝。圣人先成,民后致力。兆黎劝乐,神乃授福。孔子不祈,以明在德。故叙巫列第二十六。

五行八卦,阴阳所生,禀气薄厚,以着其形。天题厥象,人实奉成。弗修其行,福禄不臻。故叙相列第二十七。

诗称吉梦,书传亦多,观察行事,占验不虚。福从善来,祸由德痡,吉凶之应,与行相须。故叙梦列第二十八。

论难横发,令道不通。后进疑惑,不知所从。自昔庚子,而有责云。予岂好辩?将以明真。故叙释难第二十九。

朋友之际,义存六纪,摄以威仪,讲习王道,善其久要,贵贱不改。今民迁久,莫之能奉。故叙交际第三十。

君有美称,臣有令名,二人同心,所愿乃成。宝权神术,勿示下情,治势一定,终莫能倾。故叙明忠第三十一。

人天情通,气感相和,善恶相征,异端变化。圣人运之,若御舟车,作民精神,莫能含嘉。故叙本训第三十二。

明王统治,莫大身化,道德为本,仁义为佐。思心顺政,责民务广,四海治焉,何有消长?故叙德化第三十三。

上观大古,五行之运,咨之诗、书,考之前训。气终度尽,后代复进。虽未必正,可依传问。故叙五德志第三十四。

君子多识,前言往行。类族变物,古有斯姓。博见同。故叙志氏姓第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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