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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述庄子的文论思想_庄子及《庄子》的文学常识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2-02-11 14:4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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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一生以开放兼容之态度,吸收儒、释、道三家思想,并以此为基础,构建自己的文艺思想体系,而成为贯通儒、释、道之大家。其诗、词、赋、散文,均成就极高,并且善书法与绘画,为中国文学艺术史上罕见的全才。

宋文、宋诗、宋词于他手中发展到了高峰,列名于“唐宋八大家”,代表两宋文坛的最高成就,被公认为文学艺术造诣最杰出的大家之一。于中国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之地位。其文学作品,前人多有论述,然以文学观点来与道家之间的关系作为切入点研究者则不多。

而从东坡在读《庄子》时,喟然叹息曰:“吾昔有见于中,口未能言,今见《庄子》,得吾心矣。”可得知其中年被贬,道家思想日益浓厚,甚至占据思想的主导地位,亦开显其中对道家的汲取较集中在《庄子》的体悟。观其诗文中有个突出的现象就是庄子文艺思想的体现,庄子的逍遥境界,对东坡的精神世界,产生影响,成就东坡超越的人格思想和文学创作的境界。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本文通过东坡部分的诗文作品,比对化用《庄子》的地方,探讨东坡对庄子的继承与发展。分析东坡如何将《庄子》一书吸收运用,使他的作品更具思想性与艺术性,探究《庄子》影响东坡的创作风格,于整体的艺术意境上,所显露出浓重的庄子印迹。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名苏轼,号为东坡居士,四川省眉山县城内纱谷人。生于宋仁宗景佑三年丙子(公元 1036 年)十二月十九日,卒于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辛巳(公元 1101 年)七月二十八日。享年 66 岁 。东坡于年少时即有以天下苍生祸福为己任之抱负 ,如其诗所咏:“早岁便怀齐物志,微官敢有济时心。” 此志向贯穿东坡整个人生。从小他广涉典籍,儒家的治国之术与老庄的修养之道,影响他实现抱负之历程中有所蜕变与升华。

东坡的诗、词、赋、散文,均成就极高,并且善书法与绘画,为中国文学艺术史上罕见之全才,宋文、宋诗、宋词于其手中发展到了高峰,名列“唐宋八大家”之中,代表两宋文坛之最高成就,被公认为文学艺术造诣最杰出的大家之一。

东坡作品突破传统,形成自己独特之豪迈奔放风格,开创宋代词风,创立豪放词派,改变晚唐、五代以来绮靡之词风。其于中国文化影响之深,王水照称他为“文化的巨人”、“灵魂的工程师” ,林语堂言“每一代都有人真心崇拜苏东坡” ,从王、林二人之推崇中可见东坡在文化、人心浸润上的贡献。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苏东坡画像

东坡学识渊博、为人旷达,文学作品表达出他的心路历程,反应着政治理想、人生哲学、文艺思想及穷通多变之人生经历。其人生态度及文学创作,与从小熟谙儒家经典,心怀经世济国之志,而在坎坷的仕途生涯中,欣然接受了超然旷达的老庄思想与“平常心是道”之禅宗观念有关,使其在宦海中有着解放与安慰。

东坡之精神世界里,集儒、释、道诸家思想精华,并将三者融合为一,在他的兼修及学会融会贯通之下,自成独特完整之思想体系,从而形成其深邃的人生理念,并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典型人物。

东坡的思想超然于物外,洋溢着乐观、旷达、自然的气息。而东坡对道家的汲取较集中于《庄子》之体悟。《庄子》在《老子》之后,可谓淋漓尽致地发挥道家义理精华,并以其独特之情感,体悟创设一个逍遥境界。那种逍遥境界,对后世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产生影响,东坡就是在这影响之下,成就超越的人格思想与文学创作之境界。

东坡于文学创作,登上宋代文坛之最高峰。其文学意境静谧空灵,风格汪洋恣肆,说理即物明理,修辞形象精微,用典无所不包等,作品中所体现旷达超然之人生观,文字间流露出“平淡自然”之意境以及饱含深意之修辞手法、想象空间。而“东坡词中有个突出的现象就是庄子思想的体现,可见东坡对庄子的思想是有很深感悟和很多运用的。” 又冷成金言东坡对庄子有很深感悟和运用,显示东坡与庄子之契合,不单是在人格思想的境界还延伸到文学创作思想的领域。

即东坡在文风文法上,延续《庄子》中汪洋恣肆、喷薄无歇之气势;在文学创作之本原论上,继承《庄子》“迫而后动”、“不得已而为之”的虚己精神;在文学创作论上,吸取《庄子》“以天人合一”、“身与物化”之创作方法。

东坡阅读《庄子》时,曾发出感叹:“吾昔有见于中,口未能言,今见《庄子》,得吾心矣。” 从中显现出他与《庄子》的契合。东坡颇多的言论与《庄子》甚契合,这个契合包括人格上的契合,也包括文艺风格上的契合。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庄子天人合一

诚如﹝清﹞刘熙载《艺概‧文概》中曰:

东坡则出于《庄》者十之八九。

〔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则说:

庄子之文,以无为有;《战国策》之文,以曲作直。东坡平生熟此二书,故其为文,横说竖说,惟意所到,俊辨痛快,无复滞碍。

〔宋〕邵博《邵氏闻见后录》言:

东坡早得文章之法于《庄子》,故于诗文多用其语。

〔清〕姚鼐《古文辞类纂》亦云:

东坡策论,其笔识多取于《庄子》外篇。

以上所言,证明只要透过东坡的诗文,就可看见出丰富多彩的庄学渊源,其文学创作中也留下《庄子》的印迹。以下以三方面来探讨东坡在诗文上所受《庄子》的影响。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吸纳《庄子》一书内容而能灵活运用

《庄子》对东坡文学创作的影响,自然直接地呈现在东坡之作品中。东坡把《庄子》的寓言、典故、语句纳入作品中,并吸收《庄子》的句法、暗引、格言、哲学概念的词语等,使自己之作品显得灵活广阔而妙趣横生,增强作品之艺术性与表现力。

先秦诸子,精擅比喻,而庄子对比喻之应用显然尤为突出,且更加注重形象性与艺术性。庄子文中之比喻往往与寓言结合在一起而逐层深入剖析,以反复比喻之手法以说明一个道理。如此之方式较浅显易懂,使读者能更佳地对文意加以领会,东坡对于庄子这种微言大义,不但推崇并有所继承。于深受庄子善用比喻之影响下,发展出用典作喻,非以形象之事物做喻体。而以古代典籍中故事之惯用作为喻体,可体现更深刻之思考,使作品更具思想性和艺术性。在以典作喻时,东坡多数典故引自《庄子》,表现出对庄子思想的推崇。如《行香子》云: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词中东坡慨叹人生,只不过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样转瞬即逝,体现“人生如梦”之思想情怀。东坡为说明人生之虚无,从古代典籍里引用三个惯用的比喻。

一是《庄子‧知北游》中:“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郄,忽然而已。”意为人生短暂如日影移过墙壁缝隙般。

二是《文选‧河阳县作》中潘岳引古乐府诗:“凿石见火能几时” 和白居易《对酒》的“石火光中寄此身” ,亦谓人生如隧石之火。

三是《庄子‧齐物论》中:“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就是此段,显示东坡大觉后,从中提炼出“梦中身”。于此词上集中使用三个表示人生虚无的词语,构成博喻,且各自用典故出处,三个比喻连用,明显体现了对庄子的“喻后出喻”手法之继承。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庄子》擅长以寓言故事表述,他将道的“有情有信,无为无形”,通过形象的故事使得文章呈现出鲜活性。这些寓言故事有许多成为代代相传的成语,例如:庖丁解牛、庄周梦蝶、濠梁之辩等等。而在东坡的文学作品中,引用《庄子》寓言故事为典故处也颇多。

其一:东坡《念奴娇》中曰:“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 这三句就化用了《庄子‧逍遥游》中著名的大鹏寓言意象: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此云去月宫只需乘风,不用骑大鹏。东坡在此想象奇特、卓异,通过“何用骑鹏翼”,鲜活地呈现他欲“翻然归去”之无所束缚的自由精神境界。

其二:东坡《满庭芳》中曰:“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 “蜗角虚名”则引用《庄子‧则阳》篇中以蜗牛两角为背景的寓言故事:

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

东坡深悟一生所追求的虚幻名利,引用《庄子》中蜗角之战的荒谬,又生动地将此种领悟显示出来,简洁表达出抛弃虚名,以开放的心灵、博大的胸怀去对待人生。这是他对《庄子》一书的吸收运用。

其三:东坡《十二琴铭‧秋风》中曰:“悲莫悲于汀滨,乐莫乐于濠上。”

又《寿州李定少卿出饯城乐龙潭上》曰:“此地他年颂遗爱,观鱼并记老庄周。”

此引用《庄子‧秋水》中著名的濠梁之辩寓言。 庄子与惠施二人的濠梁之辨,显示二者心灵境界之差异。庄子追求精神自由,已达无我之境,可与鱼融合为一体,知鱼之乐,即沉浸在物我交融的感受之中,惠施则停留于物质世界的知识。东坡的引用证明他对庄子寓言笔法的吸纳。

其四:东坡在《老饕赋》曰:“庖丁鼓刀” 则化用《庄子‧养生主》中的“庖丁解牛” 的寓言。同样《服胡麻赋》中所云:“譬之膏油,火之所传而已耶?” 则亦引用《庄子‧养生主》中的“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东坡活用庄子语言,在其《临江仙》诗文如:“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其中的“此身非我有”化用《庄子‧知北游》:舜曰:“吾身非吾有也。”丞曰:“孰有之哉?”曰:“天地之委形也。”

言此身为外物所拘,不能自主。于此点化庄子的语句,使文章语言简洁地表述,被贬黄州时未脱罪籍,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官宦现实环境生涯和自己不能主宰自我命运的忧思。活用、点化的效果,使其文言有尽而意无穷,增强文章的表现力。

在句法方面,东坡学习效仿《庄子》。东坡在《前赤壁赋》中曰:“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视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此用《庄子‧德充符》句法:“自其异者而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而视之,万物皆一也。”

东坡对《庄子》的效仿,创作出诗化之散文,增强艺术性与表现力。他学习《庄子》,然学而不同,于效仿之基础上,不断自我创新,出神入化,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如在《前赤壁赋》中云:“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与《后赤壁赋》中云:“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此赋的天地变化之极,谢枋得在《文章轨范》云:“此赋学庄骚文法,无一句与庄骚似,非超然之才,绝伦之识,不能为了。东坡学《庄子》但不以此为绳墨,不为此而累。”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文化

东坡学习效仿《庄子》句法,再举二例:

其一:东坡晚年于海南写下的《天庆观乳泉赋》云:

凡水之在人者,为汗、为涕、为洟、为血、为溲、为泪、为矢、为涎、为沫,此数者,皆水之去人而外骛,然后肇形于有物,皆咸而不能返。

赋中的“为”字句式,即引用《庄子‧齐物论》所言状树百围之窍穴的“似”字句式。庄子云:

山陵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

庄子随后用类似笔法描写风吹洞穴所发出之声,同是诸多声音之排列组合。如此之铺排,易于表现事物之多样性及不可捉摸,同时也蕴含事物的复杂性。

其二:东坡在《秋阳赋》中虚拟“越王之孙,有贤公子”因“宅于不土之里,而咏无言之诗”,意味着所谓“越王之孙”是并不存在的,只是代秋阳立言,表现秋月之白、秋气之清、秋收之获、秋刑之施。东坡借此申言秋之景象后言:

日行于天,南北异宜。赫然而炎非其虐,穆然而温非其慈。且今之温者,昔之炎者也。云何以夏为盾而以冬为衰乎?吾侪小人,轻愠易喜。彼冬夏之畏爱,乃群狙之三四。自今知之,可以无惑。居不瑾户,出不仰笠,暑不言病,以无忘秋阳之德。

东坡之论说,无非是阐明春夏秋冬四季之气温变化是自然运行之结果。而人处在其间,需要感受的是炎非虐而温非慈之自然现象。东坡化用《庄子‧齐物论》中养猴者分栗子给猴子,先说“朝三暮四”,猴子不满,后说“朝四暮三”,猴子就大喜的寓言,说明气候在变,然秋阳之自然本质是不变的。这又和《庄子‧至乐》中,庄子对惠施所言及生死如同春夏秋冬四季自然运行一样的“生命观”有着相似处。

东坡以庄子之意入赋,他在《酒隐赋》中所言:“世事悠悠,浮云聚沤。昔日浚壑,今为崇丘。眇万于一瞬,孰能兼忘而独游?”显然东坡意指人在世事之变幻中,超然物外的“兼忘独游”,就如同庄子的“坐忘”与“逍遥游”。此又显出东坡对庄子接受的契应度。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庄子逍遥游

东坡于作品中活用《庄子》中的哲理词句,将其不露痕迹地融入自己的创作里,使得文章在辞美的同时渗透出哲理之光辉。例《永遇乐》:“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则化用自《庄子‧齐物论》: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知其梦也。

东坡灵活运用《庄子》中的词句,再再显示他对《庄子》语言、文风的钟爱,也显示对《庄子》思想之认同和深入的体悟这个体悟实践在他对《庄子》中的概念进行凝炼转化,使得其文常呈现出“亦庄亦苏”之语言、思想特色。如《超然台记》曰:

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外,物非有小大也,自其内者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

于此林纾《古文类纂选本》中评曰:

庄子于子桑户之死,托孔子之言答子贡,有方外方内之别。方,区域也。方外忘死生,方内偱法。今东坡之文变其说曰:物内,物外。其意一正同。

林纾的解说可谓恰当。东坡由《庄子》处取得“方内方外”之概念,进而融入自己的作品而成为“物内物外”之分,可见他对庄子接受后,凝炼出出离语言层面上,进入了然于心、冥会于思的高度契合。前人对东坡诗文之诗文批评,具体观之,《超然台记》可谓具有代表性。

明代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云:“子瞻本色,与《凌虚台记》并本之庄生。” 明代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曰:“知此文手法超妙,全从庄子《达生》、《至乐》等篇取气来。” 二者的评语,说出东坡诗文中“亦庄亦苏”的特色,绝非虚言。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画像

东坡在灵活运用《庄子》文句的基础上,并对《庄子》术语进行化用,如:“逍遥”、“物化”、“物内”、“物外”、“齐物”、“无何”、“造物主”、“心斋”、“坐忘”等等,在东坡的作品中随处可见。如:

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无异逍遥游。

清诗健笔何足数,逍遥齐物追庄周。

何时杖策相随去,任性逍遥不学禅。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细看造物初无物,春到江南花自开。

苦热诚知处处皆,何当危坐学心斋。

兀尔坐忘,浩然天纵。

身外倘来都似梦,醉里无何即是乡,东坡日月长。

以上东坡对《庄子》一书的灵活运用,也显示他对生命思索的深入;并可见他对庄子思想理解之深,才能进一步以庄子思想建构他独特的文学风格。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幻化多变的创作风格来源于《庄子》的影响

蔡正孙《诗林广记》卷三,引韩驹语:

“东坡作文,如天花变现,初无根叶,不可揣测。如作《盖公堂记》共六百余字,仅三百余字说医。”

东坡这种幻化多变的创作风格受益于《庄子》。《庄子》一书的文学价值,在于寓言,其故事,表现出超常的想象力,构成奇特之意象世界。《庄子》哲学思想,高深莫测,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用概念与逻辑是难以表述的。因《庄子》借助虚构的想象力,超越时空与物我之分,所以形成奇幻异常、变化万千的创作风格。如《庄子‧外物》云:任公子垂钓,以五十头牛为钓耳,白浪如山,海水震荡,千里震惊,浙江以东,苍梧以北之人,都饱食其鱼。

此述尽“大”的玄妙,构思的想象力丰富,宏伟壮观,惊心动魄。《庄子》散文的构思,由于摆脱各种世俗观念的束缚,而充分解放个性,上天入地,与自然相契合,神游于万物,“与天地精神往来”这一句成了不朽的经典名句。东坡之诗文幻化多变、妙趣横生、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正是受《庄子》构思、想象的影响。东坡在《黄泥坂词》曰:“余幼好此奇服兮,裘前人之诡幻。”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在《神女庙》中,描写众神的风姿神态。由于荆巫间的妖魔鬼怪,变化荡逸,于是:

上帝降瑶姬,来处荆巫间。神仙岂在猛?玉座幽且闲。飘萧驾风驭,弭节朝天关。倏忽巡四方,不知道里艰。

文章表现神仙悠闲之神态,逸气飘溢巫间。“百神自奔走,杂沓来趋班” ,神仙的去集与无限的聚散,可说是穷极变化,浪漫自由,飘忽不定,此留有庄子神人幻化的影子。

东坡在创作上幻化多变,且文章学习《庄子》从虚处入手,虚实相生。抒发胸臆。《庄子‧知北游》云: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

道本是无形之物,庄子在此化虚为实,比喻道存在于万物之中。东坡受此影响,在《喜雨亭记》中,因天降大雨,百姓欢喜,东坡解除忧愁,于是问:

一雨三日,伊谁之力?民曰太守,太守实不有;归之天子,天子曰不然;归之造物,造物不自以为功;归之太空,太空冥冥;不可得而名,吾以名吾亭。

东坡能化虚为实,在幻变中表达无功无名之理念。《凌虚台记》曰:“物之废兴成毁,不可得而知也。” 这是一种虚无、不可捉摸的,化虚为实,而达到说理的目的。东坡精学庄子,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是来自《庄子》散文创作之道的影响。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庄子以奇特的想象,创造出超世间和时空的意象,描写与歌颂事物形体的巨大雄伟,如以“大鹏”为喻来追求一种永恒和无限,这就是庄子雄伟浑朴的精神之所在。

《庄子‧天下》曰:

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其于本也,弘大而辟,深闳而肆。

它不但具有数量与力量大的雄伟,并且是无限永恒的大及融浑。融浑就是将主体与客体融合为一,物我不分,浑然一体,达到与万物同等不生不灭,永恒无限,至大至乐的境界。此境界在天地万物间,道家称“朴真”,故在此展现空大的浑朴境界。

《庄子》一书中,展现雄大而深的词境。如《逍遥游》中的大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如《人间世》的大树:

其大蔽数千牛,絜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

如《逍遥游》的神人:

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如《秋水》的茫茫大海:

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春秋不变,水旱不知。

庄子笔下这些大而怪异之意象,同他超越时空与永恒之道融合为一体,构成雄伟浑朴之境界。

东坡受此影响,在《有美堂暴雨》文中也表现出这种雄伟、浑朴的诗境。如:

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坐顽云拨不开。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

唤起谪仙泉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暴风吹,天雷响,色变雨连天之景象呈现在读者面前,混沌、雄伟之象栩栩而现。

而在《雪浪石》的气势:

太行西来万马屯,势与岱岳争雄尊。

飞狐上党天下脊,半掩落日先黄昏。

削成山东二百郡,气压代北三家村。

千峰右卷矗牙帐,崩崖凿断开土门。

这种气势磅礴的景象,与天地浑然一体,突破感官的局限,展现如此大的气势。

在《夕庵铭》更把万物化而为一:

雾散毛脉,夜气既归,肝胆是宅,我铭夕庵,惟以照寂,八万四千,忽然而一。

东坡在幻化多变中,把万物化而为一,为天地不分的浑沌、融朴之境。

东坡的《念娇奴‧大江东去》气势壮阔,东坡云: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念奴娇·赤壁怀古》

这首词上阕歌咏赤壁,下阕追忆周瑜,最后用自身感慨作结尾。全篇高唱,气势不凡,以万古心胸引出怀古思绪,于时间与空间皆极度壮阔,形成雄放浑厚的意境。面对着壮丽河山,追忆英雄之伟绩,激起东坡澎湃奋发之豪情,成为东坡豪放词的代表之作,被誉为“千古绝唱”。另东坡作于黄州的《水调歌头‧落日绣帘卷》也是气势雄放。东坡云: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

长记平山堂上,攲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东坡通过虚实结合之手法描绘烟雨夕照、水天一色之美景,突出长江惊涛骇浪之动景;由明净优美到惊涛骇浪的突起之变化过程,引出奋力搏击的白头翁形象。此种由宁静舒缓到跌宕起伏之变化,就是东坡自身人生遭遇之写照。他能契应子的天籁,在天地之间,只要存一股浩然之气,在任何境遇中皆能泰然处之,享受着千里清风。

此词气势磅礴,意境宏大,全词熔写景、抒情,议论于一炉,既描写浩阔雄壮、水天一色之风景,又贯注坦荡旷达的浩然之气,于逆境而泰然处之,展现大气凛然之精神风貌。这就是东坡受到庄子雄伟浑朴的精神所影响,在词创作中形成豪放的风格。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又在《前赤壁赋》,展现一种无限永恒的宇宙意识。其曰: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从无穷的宇宙发现自我的渺小、卑微,而赞叹宇宙之无限。寄蜉蝣于天地,渺凔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尽管叹人生苦短,生命无常,但东坡仍向往超越时空,追求永恒。故曰: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在宇宙和历史的时空维度,东坡站在宇宙本体生命的高度,思忖着人生之价值与生命之意义,使诗更富有深刻的哲理与理趣。大自然的雄伟、永恒,宇宙的无穷,而人自身的渺小、卑微,生命的短暂,二者强烈的对比与反差间,人只能透过用意识来把握时光、环境以体味天籁,从而达到“忘我”之境界,并与天地宇宙融为一体,表现出雄伟浑融的诗境。这个就是东坡所要传达的宇宙意识。

东坡作品中有着《庄子》一样的气,其表现在文笔气势上。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评价《庄子》时言:“其文则汪洋恣肆,仪态万方。” 宋代王十朋评东坡文章之气势时云:“不啻如长江大河,汪洋闳肆,变化万状” 。

宋代黄震亦曰:“东坡之文,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至其浑浩流转,曲折变化之妙,则无复可以名状。” 前人对东坡与庄子气势之评判呈现相合,也说明东坡在作诗文的方法上继承《庄子》许多的手法。

例如钱钟书在其《宋诗选注》即列举:

他(东坡)在风格上的大特色是比喻的丰富、新鲜和贴切,而且在他的诗里还看得到宋代讲究散文的人所谓“博喻”或者西洋人所称道的莎士比亚式的比喻,一连串把五花八门的形象来表达一件事物的一个方面或一种状态。这种描写和衬托的方法仿佛是采用了旧小说里讲的“车轮战法”,连一接二的搞得那件事物应接不暇,本相毕现,降伏在诗人的笔下。在中国散文家里,东坡所喜欢的庄周和韩愈就都用这个手法。例如庄周的《天运》篇连用“刍狗陈”、“舟行陆、车行水”、“猿狙衣服”、“桔槔”、“柤梨橘柚”、“丑人学西施”六个比喻来说明不合时宜这一点。

钱钟书说明东坡对庄子之继承是丰富并契合的。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庄子善用比喻铺排之手法,小至运用连续之比喻句,而大至运用连续之寓言故事,甚至用通篇之寓言故事以进行形象解说。比喻是为了更为形象地述说哲理,铺排性的比喻能在形象说理的同时,呈现出如江河般不可阻挡之气势,此种气势就是通于大道的气势。

东坡吸收庄子这种作文方法,运用在自己的创作中,造就与庄子相通之汪洋恣肆的气势。而东坡又是一个具有旷达浪漫色彩的人,词作也是最能突出表达情感的文学方式之一。作词方面的突出造诣,以及自身文艺理论体系的不断丰富,使其对庄子浪漫飘逸的风格更为推崇,从而深受其影响

因此,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东坡诗文无论是整体的艺术意境,风格,还是细节的用典、借用、比喻等艺术手法,都显露出浓重的庄子印迹。

东坡一生的足迹,给人一种江海飘零,潇洒无拘的感慨。在他笔下似乎也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就像他飘零不定似幻似真既朦胧又清晰的人生。他的生命里充满活力,积极进取于自我超越的精神,产生对自然界观察的动能,将其化作笔下之诗词、文赋、书画。与自然共鸣为东坡所追求的精神“归真”,在其相融中获得释放,流诸于笔下成为山谷所言“无一点尘俗气”的妙文。

东坡将庄子“自然率真”之审美思想,予以继承与发展而形成自己独具特色的文艺观。东坡坚毅不拔及随缘自适的个性,是来自道家舒矌达观的思想影响,使他乐观接受万事万物,对生死给予平等看待。因此于各难关,皆能保持胸襟,豁达、潇洒以对,更以浪漫的情怀视清风明月,一草一木,皆为吟咏对象,而浸淫在文艺的天地里。

东坡与庄子在思维方式上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其表现在创作中则开显出审美思想、艺术境界与表现手法等方面之同一性。王靖懿说:

充斥于东坡作品的大量丰满的庄学意象并非是企图重新建构庄子哲学系统,也并非是在字面上的解脱,而是将自己的时代和个性气质融入其中,是以自己的视角对庄子哲学的阐述与践行。这是东坡对庄子文学继承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是对于构成这种继承性而言更重要的,乃是对审美思想、艺术境界,表现手法的继承与借鉴。”

东坡在创作中,表现手法方面虽与庄子同一性,但重要的是他的继承与发展。东坡乐观旷达的生活态度,注重灵感、物我相连之创作观,创作中受到庄子自然哲学的影响。东坡将自己对庄学的认识,融入人生的体验及文学创作中,从而创炼出庄子思想的光芒又独具风格的作品。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能把《庄子》学术思想融入于自己文艺作品,自成一格,推陈出新。

《庄子》一书反映出文人之思想情绪,使之产生共鸣而视为知音。《庄子》中齐万物、齐是非、等贵贱、同荣辱、返璞归真等观念使失落感得到平衡与慰藉;并主张“任自然”,摆脱现实束缚而追求绝对的精神自由,对后世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产生影响。又于探讨艺术创造之言论,表现在崇尚自然,反对人工雕琢,重视精神美,启迪文人之文学及艺术创作。东坡就是在这样的影响下成就豪迈之审美人格境界与文学创作思想。

从东坡之诗词可看见出丰富多彩的庄学渊源与印迹。东坡将《庄子》一书中之语词、句法吸收并灵活运用至妙趣横生,诗境雄伟浑朴,增强作品的艺术性和表现力,并创作出诗化的散文。他在创作中,表现手法方面虽与庄子同一性,但重要的是他的继承与发展。

东坡之于庄子——浅析《庄子》对苏东坡诗文创作风格的影响

东坡学习《庄子》,但学而不同,在效仿之基础上,不断自我创新,活用《庄子》中之哲理词句,将其不露痕迹地融入到自己的创作里,使得文章在辞美的同时渗透出哲理性之光辉,出神入化地形成自己在行文、构思上幻化多变之独特风格。《庄子》帮助东坡构筑旷达之人生哲学,他将自然的美学,结合在生命中及在文学创作里,形成他特有的文艺观。

东坡把文艺作为一种精神寄托的领域,他的文艺精神与人生观融合一起,从心灵深处的抒发,写出动人不已的文章。他和其他儒者所不同处是,他对老庄的涉猎十分深厚,这是他人格气质出众的原因。因此,他的文艺作品,常具有一番新风格外又有令人惊叹深思的见解。

东坡的艺术个性已流贯着庄学血液,庄子的艺术精神成为东坡艺术创作过程中的主导因素,庄子的艺术气质注入胸腔,发诸笔端,形成格调。他把《庄子》学术思想转化为文学,并融入于自己文艺作品之中,推出新义。 吸纳《庄子》一书,在他的兼修及学会融会贯通之改造下,自成独特完整的思想体系,从而使他登上宋代词坛之最高峰。


参考文献

  1. 王水照、朱刚:《东坡评传》
  2. 冷成金:《东坡的哲学观与文艺观》
  3. 林语堂:《苏东坡传记》
  4. 孙以楷主编:《道家与中国哲学‧宋代卷》
  5. 曾枣庄:《苏文汇评》
  6. 邹同庆、王宗堂:《东坡词编年校注》
  7. 姜声调:《东坡思想研究》
  8. 钱钟书《宋诗选注》
  9. 王靖懿:东坡文学创作与《庄子》之关系
  10. 王渭清:《庄子》对东坡文学创作的影响
  11. 吴琪霞:东坡词中的庄子思想《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
  12. 王荣林:《庄子》对苏轼的影响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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